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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主仆二人收回目光,专心吃起面前的热茶。
    这边林惜香虽说嘱咐了伙计照料她的马儿,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马儿一直由她亲自照料,脾气大的很,也不知道别人喂它,会不会发脾气。
    正想着,面前突然落下一滴雨珠,正巧打在她面前,泛起一朵小水花。
    不等金妈妈惊呼出声,林惜香看着水花,笑眯眯道:若道春风不解意,何因吹送落花来,看,春风送来的礼物。
    原来这脚店年久失修,竟然从房顶落了雨滴下来,正巧落在她眼前,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不情不愿的挪了位置。
    她早习惯了随遇而安,也更加珍惜这巧妙的风景,清脆惊喜的语调,让金妈妈不好再说什么,任她去玩。
    林惜香轻声笑了,却没发现,在她说出,这是春风送来的礼物之时,旁边那桌的青年男子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
    青年男子忍了几忍,还是站起来,朝着林惜香他们问道:我见你们那马车甚是熟悉,请问是翰林院侍讲学士林家吗?
    林惜香看见这人面容,瞳孔微微张大,好在她带着帏帽,并未有人发现她此时的失态。
    林惜香站起微微福身道:您说的翰林院侍读学士,正是我的大伯父。他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没有记错,他的身份尊贵无比,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破旧的脚店里。
    只见那人神情紧绷,朝着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人二话不说,带着仆从直接走到大雨当中,问伙计要来马匹,竟然是不顾风雨,要直接上路了。
    那人一走,金妈妈奇怪问道:小姐,那人你可认识?他跟我们林家很熟悉?
    林惜香被问的哑口无言,她离京的时候,那人已经是十四岁极为俊秀的少年模样,这六年时光将那人的俊秀变为棱角分明的冷峻,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生来就是天之骄子的模样。
    林惜香陷入回忆,被金妈妈推了推,这才醒过神,犹豫道:那人尊贵的很,以后恐怕无缘再见,莫要再提了。
    林惜香看着金妈妈纠结的神色,不再多言,没想到回到京城,遇见的第一个故人竟然是他。
    想到故人这个词,林惜香咬咬下唇,恐怕那人早不认识自己了吧,这还称得上是什么故人。
    林惜香释怀的笑笑,见车把式出去看雨势,随即对金妈妈跟巧儿道:此回京城家中,恐怕日子过的会艰难些,你们跟着我,怕是要吃些苦头。
    对于金妈妈,林惜香倒是不担心,金妈妈原本就是从京城林家一路跟着林惜香的生母曾氏伺候,自然知道京城林家是什么光景,面子上看着道还算花团锦簇,实际上早显颓败之势,反倒没有扬州老家的旁枝发展的好。
    巧儿离京的时候才六七岁,恐怕不知道京城林家内里的样子,林惜香见车把式还没回来,小声嘱咐道:今晚应该能到家,去了之后凡事少说少做,不懂的,不明白的千万不要碰,省的让嫡母揪到错处,再罚你。
    巧儿奇怪道:小姐,你这是回家,家中不应该都是小姐你的亲人,怎地比在扬州老家的时候还要谨慎?
    林惜香想到林府的那些人,心里苦笑,那些个人哪个是好相与的,林家在京城这一支,往上数最敬重的便是家里的老夫人,也是她的祖母,祖母乃世袭勋贵宁安侯爷次女,祖上曾荣耀一时。
    祖母育有两子一女,女儿林雨竹排行老二性格泼辣,现在是当朝从三品指挥同知家的夫人,另外两子分为两房,大房长子林元武在翰林院当差,是刚刚她同那人所说的,从四品翰林院侍讲学士,极清闲的官职,算不上大用。
    二房就是她的父亲林元文,听生母曾姨娘说过,父亲林元文三岁识千字,八岁读完四书五经,经祖母引荐拜大儒刘孝绰为师,十六岁科举连中三元,到了殿试的时候,先皇为了压一压父亲的傲气,这才只点了探花的名次。
    虽说被点为探花,可任谁都看得出先皇对父亲的维护,是怕他持才孤傲,不想让父亲像其他天才那般到仗着自己的聪慧而荒废了人生。
    林惜香想到此处,眼底浮现出曾姨娘一脸骄傲的跟她说父亲早些年的事,脸上温柔的笑意像刚绽放的海棠温柔动人。
    父亲在时,颇得先皇信任,被先皇调到各处历练,办了几件漂亮的差事,屡屡收到先皇嘉奖,再有老师刘孝绰保驾护航,年仅二十八岁,已然得了从三品的光禄寺卿的职位,又兼先皇案前侍笔学士。
    后者虽说官职不大,但能常常得见先皇,可谓荣宠无限。
    林家两子,大子平庸,二子聪慧,曾姨娘说过,当时的祖母极其偏宠二房,因这事惹的大房主母很是不快。
    在众人都觉得父亲林元文定会平步青云的之时,父亲被派去赈灾,没想到灾后竟然出现时疫,那场时疫被父亲控制的好,一场凶猛的时疫最后死了十个人,然而最让人扼腕叹息的是,父亲也死在那场疫病当中。
    或许是天妒英才,或许是天才的命运大多坎坷,父亲去世时年仅三十一岁,更因为是染上疫病而亡,只能将尸体就地焚烧,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林惜香思及父亲,忍不住泪眼婆娑,若是父亲还在,她跟曾姨娘怎么会匆匆离京,曾姨娘又怎会在扬州老家抑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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