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恐,绝望,他的手不断向上抓,却什么都没抓到,只能在那人目光的注视下整个人都沉入泥沼中去。
沈舒宁忽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被泥沼淹没的痛苦让他的身体不断抽搐,他捂住心脏,脸上一片冷汗。
月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墙壁上有着树的倒影,它们在墙壁上扭动,宛如一个鲜活的人睁着眼睛在看他,沈舒宁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鸣。
“阿宁……”
柔若无骨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抱住他的身体,裴念温柔的嗓音透着浓浓的睡意,“怎么了?”
“做噩梦了吗?”
沈舒宁疯狂跳动的心慢慢平缓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狠狠吐了一口气。
劫后余生。
他翻身,抱住了裴念,抵住裴念的额头,轻声道:“没什么,念念,睡吧。”
裴念蹭了蹭他的下颌,“好……”
便乖乖睡了。
清淡的蔷薇花香从裴念的身上散发出来,弥漫在沈舒宁的鼻翼处,噩梦带来的阴影慢慢消散,沈舒宁很快睡去,这次他再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天明。
天光乍亮,他醒来的时候,裴念正在他的怀中仰头看他,看到他醒来,弯了弯唇,亲了亲他的唇侧,“阿宁,早安。”
沈舒宁露出了笑容,也亲了亲她的额头,“早安,念念。”
“我去给你做鱼粥。”
他起了床,去洗漱间洗脸刷牙,走到厨房看了下鱼缸里养的罗非鱼。
很奇怪,两条罗非鱼的脑袋有些变形,丝丝缕缕的血线消散在水中,沈舒宁仔细看了下,两条罗非鱼应该是晚上的时候撞水缸了。
他原本已经忘记昨晚的事,此时却忽然想了起来。
所以昨天晚上听到的声音,是这两条罗非鱼弄出来的吗?
他取了菜刀,将两条鱼抓了出来,被放在砧板上的鱼奋力挣扎着,差点跳出窗台,沈舒宁反拿着菜刀,用刀背锤了它们的脑袋。
有些许血流到砧板上,沈舒宁放下菜刀,有些不适。
很奇怪,他不是第一次杀鱼,但这次感觉很奇怪。
但他又说不清楚哪里奇怪,只觉得自己忽视掉了什么让人不安的细节。
他将鱼清理干净,装在盘子里开始做鱼粥,回到卧室的时候,裴念正抱着昨天买的花篮,她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里面的花瓣,抬头对沈舒宁道:“阿宁,花枯萎了呢。”
沈舒宁走近一看,花的确枯萎了。
然而虽然没有给它水,但它也不该枯萎得这么快,就像是放了三四天一样。
因为刚才杀鱼的插曲,他心情有些不太对劲,看着已经枯萎掉的花瓣,他干涩道:“可能是因为天气热,枯萎得比较快。”
裴念讶异的看了一眼他,而后轻轻柔柔的勾了唇瓣,“阿宁你说得对。”
她想将花篮放在床柜上,手却无意将花篮打翻,枯萎的蔷薇花瓣落了一地,“哎呀,怎么掉地上了。”裴念眉头微蹩,翻开被子想要将它捡起来。
沈舒宁连忙上前收拾,“没事,念念你休息,我来就行。”
“都落在地上了,花也不能要了,好可惜。”裴念可惜道。
沈舒宁原本想将这些花瓣重新装入花篮里,闻言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把花篮放在床柜上,捧着那些花瓣扔入垃圾桶,轻声道:“没关系,可以下次再买的,院子里也种了蔷薇花,前几天大雨打没了,不过过段时间会再开的。”
到时候开了,再摘一些放回房间里就是。
“哦,这样啊。”裴念垂眸,轻悠悠地说,“那可太好了……”
第8章
裴念的身体在经过几天休养之后好了很多,能下床起来走动了,她开始尝试给沈舒宁做饭。
“看起来又失败了。”
她坐在沈舒宁对面,看着沈舒宁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做得不怎么样,憋眉思索道:“为什么我做的饭菜没有以前好吃呢?明明都是按着那些步骤做的。”
沈舒宁艰难吞下口中咸腻的蛋羹。
那感觉就像是没有生的鸡蛋在盐巴里滚上一圈,温湿的粘液从喉咙里流下,他的胃部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就像是喝下了硫酸一样,呕吐的欲望强烈。
看着裴念失落的表情,他知道他又搞砸了。
很糟糕,他明明想要装作很好吃的样子,来告诉他的未婚妻她做得和以前一样,但他的身体却无法自然的做出好吃的状态,最真实的反映了食物的味道指数。
他喝了一点水,清了清喉咙,“没事,其实味道还可以,我很喜欢吃的。”
话说完,就捂嘴往旁边咳了咳。
腥味从肠道涌了上来,冲入喉咙和鼻腔,他倒吸一口冷气,连忙起身,手指碰落了刀叉,看着还在思索的未婚妻,他声音急促,“抱歉,念念,我去下洗漱间。”
“啊,好的。”
沈舒宁离开餐椅,推开洗漱间的门,径直走向最里面不怎么用的马桶,手扶住墙壁不断干呕着。
他的眼睛起了一层水雾,遮住了漆黑的眼瞳,这让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的可怜。
尽管他很努力的想要吐出来吃进去的那些东西,但是流出来的也只是酸水,并且它们流出来的过程让沈舒宁感受到了一种灼烧感,就像是有一块火炭在里面翻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