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眼神不太好。”步繁霜拍了拍手,门外忽然落了一群魔修,在院子里不知道干什么,步繁霜走进房间,随手甩上门,挡住了凌让谨的视线。他走到床边,随手一捻,之前放的花便化为碎光点点,连点残枝败叶都不剩。
“她喜欢拉郎配,以为自己是月老下凡。”步繁霜轻描淡写道,“所以前阵子我把她扔到西北去了,荒无人烟,无美人可供她乱想。”
说完他还好心补一句:“残荒宗最近在西北动静很大。”
想必是顺便派那位姑娘去抢地盘了。凌让谨笑了笑,甩开扇子开始扇:“这个且不提,门外是怎么回事?”
“哦。”步繁霜不以为然地随口回答,“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徒弟和沉雾呢?”
“被我关屋里了。”步繁霜悠然自得地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低头看起来,“放心,我会放了他们,不过见他俩一个追一个躲,意难平的样子实着有趣,留下来看几天戏罢了。”
凌让谨也知再劝不得什么,便收了扇子,低声笑道:“我累了,魔尊今夜在哪安寝?”
魔尊眼神都没给一个:“看心情罢。”
凌让谨也不再追问,盖上锦被就睡去。他身上有伤,比常人嗜睡许多,且梦境繁杂,林林总总,竟将半生重演了一遍。午夜时分,因梦初醒,他侧过头,看见步繁霜闭着眸子,在他身侧安稳睡着。
凌让谨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笑起来,他只是轻轻拉动被子,替步繁霜压了压。
做完他才恍然失笑:难道魔尊还会伤风不成?
他自受伤以来,心思变了一些,有时想事做事,都比以前优柔寡断。
凌让谨垂下眸子,心想:到底是不好。
伤者多少都有些柔弱,若是按照风琼野所说,残荒宗还会卷土常来,那时若自己的伤还没好,怕是会死在下一次仙魔大战中。
那他就必须抓紧时间,布置好身后事,不可再蹉跎。
只是风琼野的出现,代表了一切都还有转机。凌让谨躺回去,闭上眼睛,听见身侧步繁霜翻身,竟莫名有些心静。
他再次在谋划中睡去。
翌日一早,凌让谨是被花香唤醒的,孤山这地方要不是有一群行事诡异不羁的魔修,外人看来,谁都会以为是神仙洞府。兰芷香草,各色飞花无一不有。今早的花香是栀子,香气浓烈,总让人想起繁华人间。
凌让谨睁开眼睛,看见床前不远的矮几上,重新放了一束栀子。
他慢慢起身,忽然就笑了。不过他时不时就笑,倒也难从他的笑意中窥见他心思。仙尊起身,先是去洗漱,随后打开柜子,本想再偷姘头衣服,结果他悚然发现,柜子里多了半柜子的白衣。
他回头一看,旁边多了个妆匣,凌让谨犹豫半天,怀疑魔尊又疯了,打算男扮女装。那他是不是应该保护一下步繁霜的喜好?
但是想想步繁霜的脸配上衫裙对自己说那些不知所谓的情话,凌让谨就觉得头皮发麻。倒不是男人不能穿女装,只是步繁霜的女装怎么想都让他有种被雷劈过的酸爽感,
他迟疑了一阵,打开妆匣,松了口气,里面其实是首饰盒,放的也是些碧玉簪青玉冠,且都是男人的款式。凌让谨琢磨了下,觉得有点眼熟,再仔细看去,发现是他自己以前很喜欢带的风格。
合着都是给他准备的。凌让谨哭笑不得,便领了步繁霜的好意,穿上白衣束起长发,只是他看了一圈,还是没看见鞋靴,也就作罢。随后他推开门,打算问问风琼野那边怎么样了。
谁知他一开门,就看见院中换了样子,竟是栽了各色琼花玉草,檐下燕子落在窗拢前啄花瓣玩,院中池塘里游着鸳鸯和锦鲤,有几朵莲花开在一角,而其他地方落红如雨,满院子都是各色落花铺在草上,倒像是用花做了绸缎,铺在路上。遍地飞花中间留了几条小道,一眼望去,竟是拿上等火性暖玉灵石铺就的,那暖玉一块就值千金,这几条路基本可以买下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了。
就算是凌让谨见到这败家场景,也怔了几秒。他试探着踩了踩,发现那上面温暖得仿佛夏日午后的石板,颜色也漂亮,犹如云霞。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房内没有鞋靴了。
其实他有个怪癖,他不爱穿靴袜,总觉得不舒服,往日回了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除去靴袜,换上家里穿的软鞋,反正仙修之体不染污秽,有时也会铺雪狼皮毛在地上,赤脚行走。
只是他竟不知步繁霜还记得。
暖玉擦得干净,甚至能看清内里的纹路。妥帖得让人心里都暖起来。
凌让谨手指略动了动,走出院子,推开门,便看见一条暖玉小路通向风琼野小楼的方向,那是步繁霜知道他会去看后辈,特意给铺的。
魔修和仆从纷纷绕着那暖玉走,可见只有一人能踩。
凌让谨长叹一声:“我竟有种自己是褒姒妲己的感觉,实在罪过。”
身后树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把弄着一支笛子,漫不经心道:“千金难买一笑,不过几块暖玉,我还出得起。”
凌让谨回身抬眸:“繁霜为何忽然对我这般好?”
“我昨天想了想。”步繁霜在树上晃着腿,“我确实对你不怎么好,你自然不会喜欢我,但如果我对你极好呢?不知道你会不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