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手指微顿,起身道:“陛下,奴先……”
雍理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没事,你继续按。”
容清眼尾看了看沈君兆,迟疑道:“沈大人似乎有事相禀,奴还是先退下吧。”
雍理嘴角微弯,讽刺道:“沈相既来了容华宫,想必也没什么大事。”
容清不敢应声。
另一旁的赵泉已经汗如雨下:妈呀容贵人了不起,这要是换成老奴,一准吓得屁滚尿流!
沈君兆低声回道:“并无军机要事。”
雍理察觉到沈君兆动气了。
旁人都很难察觉沈相的情绪,但雍理很容易就能感觉到,毕竟是一条裤子两人穿,一个被窝挤一块的关系。
当年的沈昭君,眼睫一垂,他都知道他不乐意了。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熏香重了,摆设浮了,屏风的图案与样式不合,估计连墙上那副字他也瞧不上。
哦,他肯定也瞧不上容清的出身,一个戏子,的确是辱了沈公子的眼。
但是……
朕乐意!
雍理侧身,索性枕了容清腿上,闭眼不看沈君兆:“爱卿莫不也是为了立后之事?”
李义海那老东西就是沈家的狗腿,成日里恨不得把这江山改姓,他敢来提立后的事,肯定是沈君兆的意思。
沈君兆眉峰蹙了蹙。
雍理没看到,继续说:“这后宫的确不能终日无主,立后之事可以提上议程。”
沈君兆顿了下,声音四平八稳:“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雍理这火气直窜脑门,就差脱口而出一个“你”字了!
好在元曜帝不想做那商纣隋炀帝,稳住了。但情绪稳住,心绪稳不住——李义海果然是沈君兆指使的,他就这么巴不得他立后?他就这么想看他成亲?
雍理到底是躺不下去了,他坐起身盯着沈君兆:“沈相可有建议?”
沈君兆头戴七粱朝帽,两侧有代表着相权的玉带垂下,衬得肤色恍如冷玉,他姿态恭谨,却难掩清贵:“立后虽是国事,却也是陛下家事,还需看您心意。”
容华殿一时沉默。
容清默默退到后侧,束手立在赵泉身旁。
雍理坐在罗汉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君兆。
在某件事上,元曜帝很像他早亡的父皇,都是野性难驯。
泥腿子出身的先帝是入赘到雍家的,怎么能拿下这偌大江山,至今都是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趣事。
只有一点是毫无争议的,沈家功不可没。
与雍家的泥腿子出身不同,沈家三朝望族,数百年传承只怕比诸多皇室都要矜贵。
能在乱世稳住不亡,又在盛世收住不骄,沈家着实厉害。
沈争鸣不提了,开国功臣,大雍名将,更是帝王之师,半生荣耀已数之不尽。然而雍理觉得,放眼沈家数百年,最厉害的却是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当朝宰相。
和自己的父皇一样,雍理无比喜欢沈家人的清贵矜持,也无比讨厌这融入血液刻进骨髓写在姓氏里的骄傲。
沈家人甘愿为人臣,却心性比天高。
眼前的沈君兆尤其如此。
立后。
若是让沈君兆知道他想立他为后,只怕会一剑捅死他。
雍理轻吸口气,慢声问:“朕的心意?”
沈君兆垂眸。
雍理走下台阶,站到了沈君兆面前:“爱卿难道不知朕的心思?”
沈君兆略微抬头,黑眸定定望着他:“擅自揣度君心,是为死罪。”
雍理能怼死满朝文武,却轻而易举能被眼前人给气昏头:“沈昭君!”
他压低声音,把这三个字咬在后槽牙上。
被当众唤了儿时戏称,沈君兆不气不恼,依旧是平心静气的模样:“陛下慎言。”
雍理轻吸口气,怒极反笑:“好,很好。”
沈君兆没有接话。
雍理忽地转头,看向恨不得躲到角落里,让自己消失的容清和赵泉。
帝王视线威严,赵泉瑟瑟缩缩。
容清好一些,只面色也有些苍白。
雍理却一改面色冷凝,大步走来:“躲去那儿干吗。”
容清谨小慎微:“奴怕扰了陛下和沈相。”
雍理对他笑得温柔:“清儿做什么都不会扰了朕。”
说罢他牵住了容清的手,走到沈君兆面前:“朕心悦容贵人,想立他为后。”
扑通一声。
整个容华殿所有宫女太监包括容清自己都跪下了。
站着的唯有雍理和沈君兆。
第3章 有点绿
容清跪在地上,立刻开口:“陛下三思,奴身份低贱,能入宫伺候已经是蒙君圣宠!立后大事,乃国之大运,奴此等贱身,万万不能!”
平日里最是柔美和气的的容贵人,此刻也有些被吓到,他嗓音惊颤,肩膀更是不受控的抖动。
容清本就生得极好,一身装扮也是随了圣意,不浮夸不造作,干干净净的白衫出淤泥而不染,墨色长发更是柔柔铺满后背,此时受惊越是惹人怜惜。
雍理一看便心疼了,扶他道:“怕什么,有朕在。”
容清心咯噔一声,更怕了。
他不是故意示弱博同情,但落在殿中那位年轻宰相眼里,恐怕全是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