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洒洒的几句话落在素白的信纸上,书罢后用火漆封好放进衣橱下藏着,日复一日,信积了一沓厚。
李氏一开始以为林氏要给老四寄信,还好奇着想看看,结果发现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没牵扯到老四,便没再上心。而只有林云芝知晓,她并非全然写的都是琐事,有些还是提到对陶家兴的思念,不过都藏在字里行间的笔墨中,李氏粗粗一看哪里能看出端倪来。
会试于子卯午酉年举行,三年一回,又是在乍暖还寒的春日里头,闹的是春闱。今年没例外,会试定在三月末,考三场,共三日。
黄氏不知打哪听的传言,说是会试期间家里人要替孩子祈福,能保佑高中平安。参拜的得是圣人孔丘的画像,黄氏花了半吊子前买回来一副,挂在正屋里头。每日需在案前奉三炷香,早晚各一回,非但自己一日不堕,还拉着林氏一道。
林云芝听了黄氏念地藏经似的许了一长串,亏得是圣人记忆好才能记得住她许的愿。但或许会被这所求甚多的信徒弄得不厌其烦,不予理睬也有可能。
于是,继之后林云芝只对着圣人相,许了平安至于高中,林云芝信有考运,但更多的还是自己的真才实学,临时抱圣人想醍醐灌顶,求了也等于白求。
专注一样,说不定更容易让圣人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正文完,时间估计是六点。
第86章 、正文完
求祷三日后, 案头上祭品不能摆久,林云芝撤换了贡品, 只留下香炉,朝令不改的上香。陶家人边祈福祷告,边数着日子等消息,会试罢五日后张榜,定杏榜会元以及三百贡员,其后两日入殿试,受天子考核。
由天子根据殿试表现, 评判出一甲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到后头的二甲三甲贡士。
前头一甲的奖赏自是不用多言,传言今上吝惜人才,状元者非但能授官赐宅、更是有金银财帛无数。而即便没能够上一甲,二甲三甲凡所有上榜者,官途比起举人要亨通得多, 十之八|九是能在京中混得官职。
黄氏虽说心性不小,但也不指望老四能拿下一甲。若能榜上有名,他们老陶家亦是祖坟冒了青烟。
黄氏掰着手指道:“听说这殿试后, 五六日才能有消息, 大内皇宫与翰林院会将成绩瞒得死死的,你说咱们没亲自去考的都如此紧张,当庭见到皇帝这可如何答话啊。”
都说皇帝是九五之尊,手掌生杀大权。长年累月的身居高位, 见其面, 能不结巴下跪已是不易,更别提要听清皇帝的策题和临场应对。
“要不怎么说哪些贡士都是人中龙凤。”李氏正往鸡圈子里抛菜叶子,听着黄氏感慨, 不紧不慢地接话茬,唏嘘不已道:“也不知道,咱家兴能不能有机会去天子明堂走一遭。”
“我信老四一定可以”林云芝手里也拿着个盆,撒菜叶。
这窝子小鸡仔是二月中,盼着开春时买进来的,养了月余,身量从三指宽长到眼下的拳掌大。小鸡崽们蜕成黄澄澄的绒毛,喙红而体肥。其中多数都是用来下蛋的母鸡。
平常除了米糠掺饭,还是时不时喂些菜叶子和蚯蚓松木虫。
约莫是被林氏这副笃定影响到,黄氏同样感同身受。“老四读书读得勤,该是没有太大困难。我也不贪心什么状元郎、探花郎,成了贡士在咱们十里八乡,都得是百八十年里的头一遭。我记着县太爷也不过是举子出身,没达贡士。”
实然,科举不易,真正能出头的少而又少。三年一回的会试,科考子弟如过江之鲫,相比之下,无疑是僧多肉少。且他们要同那些豪门贵族的世家公子一道争,头破血流也不见得有胜算。
那些世家公子自小请的都是顶好的书塾先生、启蒙早不说,家中更是藏有无数古籍,可供他们翻阅,阅历见解远高常人一筹。黄氏信任小儿子能中会试,但却没敢往殿试上多想。
林云芝却很有信心,可是这话不能说出口,毕竟总不能对黄氏说,他儿子是气运之子,将来必定飞黄腾达,小小科举啥都不是。那样非但李氏不行,连着心眼偏到没边的黄氏,只怕也会以为自己脑子叫驴撅了。
憋着又不是自己的习惯,因此他似笑非笑,打了个哑谜:“这世头上的事谁能料的准,没准瞎猫碰上死耗子,得了皇上青睐,也不是不可能。”
果不其然,李氏鸡也不喂了,就直勾勾的看着林氏,那双眼横平竖直的写着“天色尚早,何苦做梦来哉”般痛心疾首。
黄氏也安慰道:“娘明白你是安慰我,但有些事过犹不及。”她拍了拍对方的肩,示意莫要多想。
林云芝:......
打从那日取得反响太大,林云芝没再提过科考的事,毕竟每次开口都会引来宽慰。久而久之,反倒别扭的她浑身难受。与其白费口舌解释,还不如坐等消息。
殿试后张贴皇榜,届时高中者可以写凭着姓名去驿站寄信,免银子寄信驿站是皇家特建的,没个州县都有联络点。而若是没中一样可以寄,不过其中耗费的银子,需得自己自掏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