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问问您的意见,毕竟当妈的最了解儿子,我可能不了解自个儿,你绝对比我明白。”严衍扯嘴角,憋出个难看的笑来:“知子莫若母,对吧。”
“成吧,三十不小啦,还搁妈这儿撒娇呢。你吧,”严夫人想了想:“和你爸差不多…一个德行,太普通的看不上,就喜欢那种妖艳得跟朵花儿似的。”
“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严夫人拍了下流理台:“外冷内热!懂不?就是平时看上去特正经,但私底下特别能放开,尤其只对你笑,笑起来还特好看那种。你爸就喜欢这样的,这叫高贵的神秘感。”
严夫人捋了下自己的梨花卷。
严衍哭笑不得:“妈您就变着法儿夸自个儿吧。”
“嗐,不是你要问我的吗。我这一五一十回答你呢。”严夫人笑:“我也说不明白,反正你这人特别重感觉,又挺专一,感觉对上了,你能追人家一辈子。罢了罢了。”
“还有啥要紧事没?没有妈接着搓牌去。”严夫人走出洗手间。
“没有,没有。”严衍道:“您忙。”
严夫人轻哼,在他挂断前喊住他:“儿。”
“怎么了妈?”
“要是有空,就带小颜回京城看看爸妈,你爸嘴上不说,年纪大了,心里牵挂你。”
“嗯,好。”
严衍放下手机,两条胳膊搭在大腿上。
颜溯的头发,是故意留长的么?
从一开始,颜溯就在等他,所以他刻意出现在耗子的抓捕行动现场。
颜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看得透彻。
严衍咬牙,恨不得将他抓回来,按在床上酱酱酿酿三百遍,就不信颜溯还有什么能瞒着他。
手机铃乍响。
严衍低头一瞅,来电显示魏王八。
他烦躁地抓抓后脑勺,接通电话:“三爷,找我有事?”
“你有颜溯的消息么?”魏寄远显然也没兴趣和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问。
严衍两条腿蹬直,仰躺在床上,呵呵一笑:“你把人给送走了,我能有他什么消息。”
“你就没给颜溯打过电话?”
“关机。”
“……”那边厢沉默,魏寄远忽然压低嗓音:“我听说你不在市局了。”
“是,因为放跑颜溯,停职处理。”严衍翻身,嗅着被子里的气味。
颜溯残留的气息,假若用实物来比喻,就像一团冰冷棉花。摸上去柔软,入怀尽是凉薄。
魏寄远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颜溯他…有句话留给你,假如你不在市局,我可以告诉你这句话。”
“这是什么无聊考验么?”严衍扯了下嘴角,眼神锋利:“考验我是否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信仰和信念。”
“这个你自己心里清楚。”魏寄远冷笑道:“你要是还相信他,就去为他做顿饭。”
“就这?”严衍气乐了:“就这?就这?”
“……”魏寄远比他更狐疑:“就这。”
“我就算做了他也吃不成,颜溯他……”究竟想干嘛。
颜溯这个人,浑身都是高贵的神秘感,连蓄个头发都带有目的。
更何况特意留给他这句话。
严衍琢磨半天,问魏寄远:“原话?”
“原话。”魏寄远点头,冷笑:“难不成还要我跟你模仿下语气?”
“……你可以试试。”
“告诉严衍,如果还相信我,就去为我做顿饭。”
“就这?”严衍恨得咬牙切齿,心想,现在三百遍不够了,得翻倍。
“就这。”魏寄远猜测:“颜溯是个吃货,也许希望你这种方式纪念他。”
“纪念个屁!”严衍怒:“他又没死!”
“那你知道他背后的人有多危险吗?”魏寄远更怒:“你和我在这儿多扯一分钟皮,颜溯就多一分生命危险!他带去的食物只够他吃五天,现在还剩三天!!”
严衍猝然抬头,视线直直射向窗外,夜幕四合。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四年前…我没有明白颜溯的意思,丢下他一个人在家里流眼泪,因为昏厥送进医院。这一次,至少别让颜溯…再次失望。”魏寄远砰地挂断电话。
现在他唯一相信的人,只有你。
·
颜溯从泥潭中爬出来,头顶挂着苔藓和淤泥,庆幸魏寄远给的箱子够严实。
那伙人越过泥潭,朝山林深处追去。
颜溯手脚并用爬上岸,气喘吁吁,片刻不敢耽搁,转身朝反方向奔去。
·
宁北颜溯家中。
严衍豁然起身,大步迈入厨房。
脚步蓦地顿住,严衍返回客厅,打开电视翻到中央台,正好在播相声,两个年轻人在比说绕口令,八百标兵奔北坡。
严衍对相声不怎么了解,瞥了两眼,回到厨房。
客厅灯暖黄,色调异常温馨柔和。
那天晚上,颜溯也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电视,不对,颜溯根本不爱看电视,他只是开着声儿,让屋子里有人气儿,没那么冷清,然后他低头玩手机。
严衍在厨房里做饭,那天晚上,他决定好好问颜溯,他有没有什么事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