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嘀咕:“我想吃鸡蛋。”
脸皮厚如城墙,我已经自暴自弃了。
周含章竟然笑了,没搭理我。
虽然周含章这人嘴巴毒,但心应该不坏,甚至在某些时候挺贴心的,就像他吐槽归吐槽,挤兑归挤兑,可是最后还是炒了一盘鸡蛋很多的西红柿炒鸡蛋,还是酸甜口的。
这次跟上次一样,他抠抠搜搜就炒了一个菜,我也不敢敞开了吃,生怕饿着我们周老师。
吃完饭,周含章指挥我收拾厨房,他自己靠在门口抽烟看雪景。
说真的,山里的雪跟市里的太不一样了,它有一种温柔的震撼,美得让人沉沦。
我收拾完出来,手冻得都疼,揣在口袋里,站在周含章身边跟他一起看雪。
院子里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雪,我们来时的脚印已经被掩盖,放眼望过去,像是铺得平整的奶油。
雪还在不停地下,周含章突然转身,从门后拿了一个小树枝出来,我好奇他想做什么,就一直盯着他看。
他用树枝做笔,雪地当纸,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字——永巷。
我问他:“周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又叼着烟看我:“新书的书名。”
他的话让我吃惊不小,因为在此之前甚至没人知道他的新作品是什么题材,书名自然也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透露过。
永巷。
《永巷》。
看着雪地上被写下的两个字,我开始想象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深巷,古代诗人写“何处哀筝随急管,樱花永巷垂杨岸。”清亮的筝声,急骤的箫管,樱花在深巷里盛开,垂杨轻抚着河岸。
这是李商隐的永巷,那么周含章的呢?他的箱子里有筝声和箫管吗?有樱花和垂柳吗?
周含章的字写得好看,哪怕拿着树枝在雪地里瞎比划也远超于我,难怪他会吐槽我的字丑。
我站在那里盯着那两个字看,看来势汹汹的大雪渐渐把它们掩埋。
我说:“周老师,除了我,您还跟别人透露过这个书名吗?”
他叼着烟看我,没回答。
没回答那就是没有。
我站在雪地里开始沾沾自喜。
这是周含章给我的甜头,让我终于明白,努力是不会白费的,用了心总归会有收获,虽然只是一个书名,但这就是打开周含章世界大门的第一步,之前熬的那几个夜、翻到快破损的那几本书,真的值得了。
“周老师,谢谢您。”
“没什么好谢的,”周含章把树枝随手一扔,回了他的书房,“你吃饱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我能干嘛呢?
我捡起他丢掉的树枝,在他书房外面的雪地上写字。
“周老师!开门!”
我嚷嚷着,让周含章开门。
他不耐烦地打开了门,目光落在了门前的雪地上。
我这人,小聪明多得很,对付这样的老男人不能硬碰硬。
我在雪地上写了他的名字,周含章三个字,然后又画了个心,把这三个字圈了起来。
很幼稚,但老男人就吃这套,别问我从哪儿学来的,我是不会坦白的。
果然,周含章愣了一会儿,然后……
无情地又关上了门。
第18章
18
我算是发现了,人类攻略外星人的难度可能都没有攻略周含章的难度高,他这人简直软硬不吃。
我学着我们隔壁寝室男生的操作在雪地上写名字画心,人家得到了一个爱的抱抱,我得到了冰冷的、大写的拒绝。
就在我感叹周含章不是人的时候,他竟然又把门给打开了。
这就让我很惊讶了。
周含章站在门口,手里变戏法似的竟然拿着个相机,他对着雪地咔咔拍了两张,然后扫了我一眼:“你快回家吧。”
再一次,周含章的房门在我面前关上了。
我被他这一系列操作弄得有点儿茫然,他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
为了避免他再次突然开门,我傻愣愣地在外面又等了好半天,结果当然是……没有等到他。
周含章这个男人真的行,让我不得不佩服。
这雪一直在下,我要是再不走可能真的会有麻烦,临走前我对着书房嚷嚷:“周老师!我走啦!”
他没理我。
“我顶着风雪回家啦!”我这个人也是有点儿心机的,“明天我再顶着风雪来看您!”
足足一分钟,周含章没给我任何回应。
明白了,卖惨这一招在周含章这里也是行不通的。
我撇着嘴离开,然后就开始后悔。
这雪下得太大,我的电动自行车贴地那一层的车轱辘都快被没住了,我费劲地推着我的爱车往前走,下山的路是真的有点儿难。
我不敢骑着车下山,生怕一个猛子扎下去我这脑袋就报废了,于是这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走,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耳朵都快冻掉了,然而一回头发现自己离周含章家都没走出多远去。
气死了。
我当时就在想,要是这会儿周含章良心发现叫我留宿,那我就以身相许。
不过有时候这人啊,真的不要瞎许愿,因为当我这么想完没多久,差不多三五分钟吧,周含章开着车追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