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蔚绕着不大的房间轻轻踱步。
先知的画很多,画风也非常杂,没有固定的派系。
从现实主义到未来主义,从印象派到抽象派,甚至还有一两幅是极简主义的,偌大一张画布上只有寥寥数笔简约线条,不知道到底代表着什么。
先知虽然明显不是什么艺术大家,但论画技实在一般。
但他的画胜在感染力强,连迟蔚这种不懂美术的普通人都能感受到他笔触之下蕴藏的充沛感情,有对命运的绝望,对现实的挣扎,也有对未来的渴求和期望。
可单看墙上那一幅幅画,也实在很难跟阵法联系起来。
于是迟蔚只好转换思路,去琢磨先知这个人。
她想起之前先知伏在小桌上写写画画的样子。那些写写画画其实只是测算,真正的预知仍然是那些画,最后测算的结果只是为了指向某个具体画作。
而那些画作其实都是之前早就完成的。
她又想起先知被害之前还曾经跟她们有过一次谈话。
先知说“能看见别人命运的人,从来难以窥见自身命运。”
迟蔚一怔,莫非先知也曾感应到什么,只是无非窥见自己命运的终点?
如果他真的有某种预感,一定会试图留下些什么,哪怕是无意识的。
迟蔚想起先知当天的举动,目光投向了墙角。
那里堆着好些没有挂在墙上的画,而先知当时也曾在那个角落驻足。
迟蔚赶紧朝那堆画作走去,赵翊竟已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二人蹲在墙角一幅幅翻看那些画。
比起墙上挂的那些画作,墙角的这些更像是未完成的作品。
有的是素描,有的只是勾勒的线条,也有上色上到一半的油画。
但它们都画的是同一个参照物——山水风景。
远山如黛,静静伫立。山下一条蜿蜒河流缓缓流淌。
迟蔚眼睛一亮:“这幅画上的位置肯定跟阵法有关。”
赵翊跟她对视,眼睛里闪着同样的光:“我也有同感。”
迟蔚一张张仔细瞧着,素描的那张画得尤其细致,每一个线条和阴影都栩栩如生。
油画那张笔触也很细腻,虽然没有画完,但从用色以及山顶的星空来看,是一幅夜景图,夜色中的山水静谧安宁。
赵翊忽然伸出一根纤长手指在画上戳了一下,迟蔚凑近去看。
那里有一个很细的小孔,像曾经被细针扎过一样。而那个小孔所在的位置,正是山顶。
迟蔚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太棒了,找到了!”
“不过——”迟蔚很快冷静下来,挠挠头:“可是世界那么大,谁知道这山究竟在哪儿?”
赵翊眨眨眼:“我有一个猜测,但还需要证实。”
这时孟笙和张慕妍走了进来。
“有收获吗?”迟蔚下意识去问。
孟笙摊手:“木有!”
赵翊忽然问:“雷霆有没有提到,当初他们选择这里作为基地是谁的主意?”
孟笙想了想:“好像提了一句,是先知决定的!”
迟蔚脑海里一片清明,再看向那些画作时,觉得那景物十分熟悉。
那青山,那河流,不正是他们基地所在的地方嘛!
***
入夜,圣剑基地的首领雷霆回到自己寝室时觉得异常疲惫。
今天基地里的几个小崽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拉着他扯东扯西。
明明自己为了基地的琐碎事宜烦得不得了,还要见缝插针地回答一堆问题,实在是不胜其扰。要不是看着他们几个都是基地里年轻一代的生力军,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控制不住朝他们霹雷的冲动了。
一会儿拉着他追忆往昔,从基地建立之前的鸡毛蒜皮开始回忆;一会儿又一直追问基地的各种犄角旮旯的细节。
那个叫孟笙的家伙最奇葩了,居然说自己想要写一本关于羽的传记,提了一堆乱七八糟跟羽有关的问题缠着他问。
雷霆甩甩头,觉得只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把那个家伙捏死了。
他躺在算不上特别舒适的床上舒了口气,困意袭来。他想,清净的世界真是美好!
这时,门外响起细碎的响动,下一刻,房门被人轻轻打开。
雷霆惊愕地坐起身来,瞪着门口:“谁?”
室外月光皎洁如霜,清晰地映照着门外的四个身影。
他掌心瞬间聚起灵光,借着掌中光亮辨认出了门口来人。
“赵翊?你们......”雷霆满心疑惑。
不带他说完,一声短促清脆的口哨声在耳畔响起。
圣剑基地的巡逻队员们今晚格外尽心。
所有人都已经得知了昨晚黑土基地惨遭血洗的惨剧,因此众人异常警醒,唯恐今晚他们也会面临突如其来的强敌。
负责看守大门的四名队员正神经紧绷地四下张望,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首领!”队员们立刻站直了,跟首领打招呼。
首领面无表情地指指大门:“开门!”
队员们愣了:“开门?现在是深夜啊首领!”
雷霆依旧面无表情,沉稳又威严地重复:“开门!”
几人不敢再耽搁,依言打开了基地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