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道越来越窄,胸口也越来越闷,强大的压迫感似乎要将人挤扁。束辛开始觉得有些眩晕,身上像是绑了铅一般沉,眨眼间的功夫,身体忽然脱了力,嘴里开始不断向上浮起气泡。
他下意识地两脚开始向上瞪,想将身子浮起来,但腿部似乎不听使唤般,越蹬反而还越向下沉。
正当束辛慌乱之时,潜入海里的顺子一手快速搂住束辛的腰,另一手划着水将束辛带出了水面。
头探出海平面之时,两人猛地大口呼吸了几下,才减轻了窒息的感觉,束辛用手抹了把脸,转身又想继续往下扎,顺子连忙拽住束辛的胳膊,大喊道:“你疯了,再下去真的会没命!”
束辛想甩开顺子的胳膊,却被顺子一手牢牢拽住胳膊,硬拉着游回了船边。
上船后,两人冻得嘴唇发紫,浑身瑟瑟发抖,束辛蜷缩在快艇的角落里,两手抱着胳膊,发梢上还不断滴着露珠。
片刻后,一条毛毯丢到了束辛的肩上。木慧兰淡淡的说了一句,“把身子擦干”后,便转身便前往船头启动了快艇,一直到了皇后区的医院里,她也再未张口和束辛说一句话。
季凉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断定为右肘尺骨鹰嘴骨折,外加中度脑震荡。在他被推出手术室时,右手手臂已经上了一层厚重的石膏,他的身子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干裂的双唇将毫无血色的脸衬的更加惨白。
期间,束辛一直紧紧握着季凉的手不放,焦灼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季凉半分,圆润澄澈的眸子上蒙了一层水蕴。
“不好意思,我想替季凉清理一下身子,还请您回避一下。”束辛将手机摆在木慧兰的面前,态度诚恳却坚定。
木慧兰迟疑了片刻,她砸了砸嘴,挑眉,转身走出了季凉的病房。
束辛打了一盆温水,小心翼翼地将季凉身上的病服褪下,用热毛巾一点点地擦拭季凉身上的污泥和血渍。
季凉的身上青一块紫块,紧致结实、线条分明的肌肉上有数到大大小小的疤痕印迹,有些是这次坍塌划伤的,有些是退了色的沉疴旧疾。这些大大小小的疤痕都是他曾经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印迹,是信仰的标志,更是季凉顽强生命力的体现。
束辛的手极轻,虽然季凉还昏迷着,感受不道疼痛,但每拭过一寸都好似痛在了自己的身上,心里仿佛被针戳一般,随着这种痛感,几滴眼泪落在了季凉的胸膛上。
他不能离开季凉,也不愿他在继续这份危险的工作,往后的日子,他只想和季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共度此生。
趁着季凉还未醒来之时,他点亮了床头的台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湛应连留给他的密码,继续破解余下的内容,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笔尖下化成了一个又一个汉字——
你们想要的东西在一位叫伯克利医生的手里,这是证明李晟峰就是汤姆瑟维最有利的证明。
玛丽黛佳的那份文件就在红橡木公司内!当年玛丽黛佳去往华国时,将文件留在了费尔的手里,而费尔就是借着这份文件再次与埋藏在华国内部的特工联络,重新接手了布莱恩财团的地下交易,红橡木公司是五峰联盟用来与这些特工联络的秘密基地。
李晟峰下令让我再家宴上必须杀了华琛,为了不引起李晟峰的怀疑,我偷偷将情报递给了米拉,好让华琛提前做好准备。
秘密终于浮出了水面,束辛瞪大着眼睛看着湛应连递出的这一消息,心里既惊又喜。短短的几句话就解决了他们此次前来的首要任务,但令束辛不解的是,湛应连为何要告诉他这些?湛应连究竟是谁?
密码才解到一半,A4大的白纸还有上还有一半的数字没有被破译,束辛已经顾不得身体的疲惫,继续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又是一个掩盖在阴影下的秘密慢慢浮出了水面——
束辛,你好。
未曾想过多年后还能再见到你,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实在是造化弄人。
你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但这么多年,我却一直对你记忆犹新。
初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到我的腰间这么高,那时你还会抱着我的腰喊我一声“志兵”哥,可是我哪里是你哥?如果按照辈分算,我应该算是你小舅,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戚。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褪去了稚嫩的脸庞,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我差点就没认出你,但唯独不变的,是你那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
不知道你后来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你无法开口说话,但我相信你依旧有好好生活下去的能力,况且你的身边还有他.....。
请原谅我不能直接与你相认,也请原谅我这么多年没有陪伴你一起长大,只因为国家需要我,而我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路。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湛应连”这个身份伪装在李晟峰的身边,我并非没有犯过错,因此也不必为我的死感到惋惜与痛惜。
多么希望一切能重来,回到我们初遇的时候,我还是15岁的那个我,你也只是那个抱着我的腿撒娇的小男孩。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