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发现自己食不下咽得更厉害了。
谢宗耀不停来电,催促他去做体检,之前在一家健康机构预约了全身体检,林襄一直推辞没空不去。
谢宗耀威胁道:“你再不去,我和你姥姥回国,亲自带你去。”
林襄没法,只好板着一张无表情的脸,搭公交到宁北市三环体检中心。
体检中心的医生抽了他三管血,让他拿着卡片对嘴吹,直到把卡片中心的蓝斑吹白。
最后一个漂亮的女医生将报告单递到他手里。
他们坐在封闭的诊断室中,隔了一张白条桌,女医生越过电脑显示器,将报告单退给他。体检中心的医护人员没有医院的那么见惯生死,遇上一些棘手难缠的疾病,他们更容易表露情绪。
医生身后是拉开的米白窗帘,冬日惨淡天光降落,映照在林襄苍白的脸上,他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你才二十四呀……”女医生轻声感叹。
林襄眼前发蒙,耳旁一阵嗡鸣作响。
他似乎听见窗外车辆鸣笛的声音,行人急匆匆的脚步声踏过石板,消磨青春的男男女女打扮妖艳怪异,他们结伴路过街道旁最古老的的那颗梧桐树,筒子楼中传来小孩吹响口哨的声音。
苍穹之下,一行迷失方向的大雁在寒冷冬日里昏头转向地扇动翅膀。
“我有一个请求。”林襄低声说:“拜托您,不要把这份报告交给任何人。就当我没事。”
女医生是这家体检中心的负责人,林襄来之前,谢宗耀就和她打过招呼,希望她多加关照。
“但你应该立即去医院,你还这么年轻!”医生难以置信:“为什么,你不想进医院?”
“不是。”林襄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没意思。”
医生名字很简单,就叫陈琳。
林襄看了一眼她的胸牌,笑容中藏满不在意,仿佛一个温暖的过客,笑意能融化整个寒冬。
他轻声说:“陈姐,我不想让外公和姥姥担心。这个病,等我到美国后就去医院治疗。您放心吧,我把国内的事处理了,一定去治疗。外公和姥姥年纪大了,公司的事又多,我不希望他们再为我操心。更何况我是个成年人,自己能处理的。”
陈琳沉思许久,才点了点头:“那好吧,这事儿先不告诉别人。不过你留个联系方式,我随时了解你的情况。”
“好。”林襄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和陈琳交换微信。
他走出体检中心,裹紧了羽绒服,正对面是一家高耸的写字楼,挂满公司广告牌。
林襄回到出租屋,给远在美国的高振打了电话,让他立刻将林砚送回国内。
林襄亲自去机场接了林砚。
他这个便宜哥哥,虽然做了林家的清洁工,不过看模样,日子似乎过得很是滋润。也是,林家那么大一房子搁那儿没人住,可不合了林砚心意吗,他一个人想怎么造作怎么造作。
林襄让他回国,林砚还挺不乐意。
林砚坐在出租车后座,抱着双臂,林襄就坐他身边,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砚是习惯性装教养良好的大家少爷,神态动作各方面都十分得体,甚至最讨厌的林襄就在他面前,林砚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装兄弟,柔声关心他:“怎么了?怎么突然让我回国。”
林襄只淡漠地回了一句:“回家说。”
闻尧碰巧站在出租屋门前,手里提了送给林襄的午饭,看见林砚,目瞪口呆:“你竟然还活着?”
林砚嘴角抽搐:“闻哥,你这话说的也太不厚道了。”
林襄取走闻尧手里的午餐,带着林砚进屋,关门。
闻尧摸摸鼻子,任务完成,他走掉了。
林襄打开饭盒,取了一次性筷子慢条斯理地戳土豆丝,林砚坐了许久飞机没用餐,腹中空空有点饿,眼馋地看着林襄。
林襄白他一眼:“没你吃饭的份。”
林砚冷哼,坐回旋转椅子里。现在没有外人,他可以暴露本性和林襄大撕特撕。
不过林襄这人太冷淡,撕也撕不起来,实在没什么意思。林砚用林襄的手机点了外卖,林襄瞟一眼订单:“三十五人民币,给我现金或者打微信。”
林砚满头黑线:“你万贯家财还缺我这三十块钱?!”
“别说三十五,就是一分钱,我也不想给你林砚用。”林襄冷酷无情地说。
林砚仰头朝天,极为克制地翻了一个白眼:“亲兄弟。”
“明算账。”林襄接了他的话头。
林砚微笑:“你说的都对,亲爱的小弟。”
林襄起身从抽屉中取出他的体检报告单,递给林砚。
林砚一眼瞥见那几个触目惊心的红字,惊讶得下巴几乎掉到地上,他眼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三十秒后,林砚随意地扔下报告单,冷嘲热讽:“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林襄抬脚踹翻他:“你再用这口气跟我说话,我保证明天你就会出现在中东战场上,并且被削成人棍。”
林砚立刻噤声。
“我有件事想让你做。”林襄狠狠瞪了林砚,见对方安分了,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低声道:“是我的遗愿。”
第50章 傻缺
“为什么非得闹得死去活来?”林砚一脸看傻逼的表情:“你就不能去治疗?现在还没到最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