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轩,你喜欢薛姑娘么?”黎翩若又轻柔地抚着卫羽轩的头。
卫羽轩头蹭上黎翩若的手,眨巴眨巴眼睛。
“姨姥姥,你真要便宜了这厮?”黎舟慎一下子站起来,恼羞成怒地指着薛沁芮,“你可知她安了什么心,这般奋力地往权贵上贴?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在宣邑——”
“慎儿,”黎翩若打断了,“能被宣邑陆家瞧上,便说明她确实是个出类拔萃之人。你讲的那些事,我都是知晓的。”
黎舟慎攥紧了拳:“姨姥姥,你这般要留住她,又是什么心思?”
“我?我只是在为自己的孩儿寻个好归处。”
黎舟慎一声冷笑:“谁不知稷王与绯王亲近,倒似真母女一般。这般想拉拢一个刚入京的七品小官,可真是深谋远虑。”
黎翩若听得此言,立即拉下脸来,方才摆出的笑瞬时便消逝了:“慎儿,愿你人如其名,知晓慎言。”
“慎言?我黎舟慎自生下来便不知什么是慎言!”黎舟慎咬着牙一拍桌子。桌上琉璃盏相碰,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却是薛沁芮不曾听过的。
薛沁芮一心喜,便直道:“郡主,您若仍不知慎言,日后日子怕是不太能好过。”
黎舟慎抿紧的唇没了血色,绷住的下巴不住发抖。她想反驳,却恍然面前嘴角挂着些许嘲弄的薛沁芮讲得不错。
她自小锦衣玉食,在众人的吹捧下长大,也渐渐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根本瞧不起那些圆滑世故之徒,得罪的人数不胜数。
以前棠王势大,被她欺的也只能忍气吞声,可如今他们倒是恨不得能来多踩几脚。前几日得知她跑到宣邑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娶了个没落贵族家的公子回来,她那些曾成日与其吃喝玩乐的朋友们便携了男宠来,假意关心,实意嘲讽。
这般想着,黎舟慎鼻子竟一酸,委屈起来:“我真是闲得发慌了,才来劝姨姥姥莫被奸人所欺。”
“郡主劝殿下?”见黎舟慎这副模样,薛沁芮狠狠心,打算再砸上一句,“那殿下只有绕过郡主的所有建议,才能找到条结局不似棠王的路呢。”
黎舟慎自出生起便没被这般侮辱过,何况眼前还只是个得志的贱民!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便随着失宠的母亲一落千丈。自己辛辛苦苦为日后打算,竟处处被奚落。
“薛沁芮,你给我等着!”黎舟慎眼里盛满泪,鼻子一皱,愤然转身而去。
薛沁芮吞了口唾沫,舒了口气,才发觉手里全是汗。
“哎,慎儿怎走了?”黎翩若待她走远,才慢悠悠道。
“殿下,若和下官谈事,羽轩公子在此处呆着也无趣,不如请他回去吧。”
“也好,这孩子玩心大,叫他在此处待久了也不好。”黎翩若示意安舒领卫羽轩下去。
待他走远了,薛沁芮才回过头来,作揖道:“殿下好计谋。”
黎翩若这几日派了些人调查完薛沁芮的家世、处事能力、才能……事无巨细,满意后才叫人来请薛沁芮。同时又特意叫与薛沁芮有过节的黎舟慎知晓,要她自愿来做激将法的棋子。却不料黎翩若还没出言引导,薛沁芮倒自己想通了,站在了自己这边。连后来卫羽轩这张感情牌都没了必要。
“那薛姑娘可有什么想法?”黎翩若打量薛沁芮几眼,笑问。
“殿下,如今我瞧起来,是与您站在一处的了,”黎舟慎一走出王府,今日之事便会不胫而走,“我相信殿下是个明事理的主,便斗胆提个要求。若殿下不允,下官或许还有办法从这王府中脱身,继续做个清清白白、兢兢业业的七品官。”
第5章 协约
黎翩若笑着抬眸:“薛姑娘都这般讲了,我还好意思叫你站着么?”
薛沁芮颔首,改了以往大步往前走的风格,倒像个皇城之人走得儒雅随和。她就方才黎舟慎的位置坐了,待丫鬟新盛了茶,便悠悠地端起茶盏,吹了几口热气,细细品了一品。
方才她特意推托几句,本是要趁机提了自己的要求。黎翩若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将黎舟慎搬了出来。
“殿下能瞧上我这不毛之地出生的野姑娘,实在是教我感激不尽,”薛沁芮瞧着年过半百的黎翩若那仍晶莹剔透的手指甲盖儿,缓缓地讲,“想必殿下亦瞧出来了,我这等出身之人天生便对荣华富贵有不可言说,又无法抑制的渴望。贫苦日子过多了,谁没做过一步登天的美梦?只是不曾想到,下官竟真有这般运气。”
黎翩若微笑着:“那也是薛姑娘你勤学苦读得来的。”
“殿下此话倒也不错,”薛沁芮听得这一句,便忙接下去,“读圣贤书确实叫我明白了些许道理。比如,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夫郎如何,都要学会相敬如宾,争取个琴瑟和鸣。虽说男子有三从四德,女子若只图索取,不知付出,亦会被人诟病。”
“薛姑娘这般讲,真是叫我这个做了个不甚称职的娘欣慰无比。依我看,若将羽轩交给你,定不会是件糊涂事儿。”
薛沁芮笑着接过赞誉:“殿下,这圣贤书教给我的可不止夫妻间的琐事,更多的应是女子要如何自强。哪怕得了上天给予的恩惠,仍要不忘初心,奋发图强。于是下官自小便想,无论日后娶了怎样的男子做夫郎,都不可攀附在他身上,不仅遭人耻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