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拒绝的理由其实不太牢靠,邱主任要是想安排,自个就能把这两台手术给替喽。可到底是心疼,没在得意门生跟前泄露半点,了然点个头,配合着:“成,回头我跟李大夫说说……”
目光在他脸上寻了寻,有话想说,却不落忍,囫囵咽进元宝肚里,搭在肩膀上的手轻轻拍拍喻大夫后颈:“去忙吧,有空来家里,你师娘惦记你。”
“哎。”这倒是应下了,可就没见这小子露头!
算算,都三年了,这三年里,喻兰洲跟在甲乳科病房生了根似的,哪儿都不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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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闹闹跟着护士长过流程,还是觉得神奇,内心感叹唏嘘,喜悦藏不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叫齐护士长停下来:“你乐什么呢?”
小姑娘摸摸脸,赶紧把表情收一收,专心学习。领导说什么她都乖乖点头,也不用小笔记,人看着很活泛聪明,齐护士长挺满意,问她:“跟你们院都差不多吧?”
彭闹闹原来是协和的,相比积水潭也不差,谦虚点说,这姑娘也是科里哪儿需要就能搬哪的一枚钉。她笑着戳戳电脑:“系统都一样。”
齐护士长放心了,觉得小丫头很快能上手。
目光寻到她的燕尾帽上,上面夹了一枚水晶发夹,夸她:“你这发夹蛮别致。”
“我妹妹送我的。”小姑娘爱娇地摸摸,显然很喜欢。
接着就得了一叠护士守则和院里规章制度,领导今儿不让她跟着扎针,先把资料看明白再说。
彭小护士初来乍到坐在小桌前翻资料,时不时开小差抬头往前望。她的位置正对着喻兰洲的照片。也不知是哪一年拍的,上面的人一脸淡笑,意气风发,一件白大褂就能穿出与众不同的味道。
小姑娘瞅瞅周围,开个小差,摸出手机美滋滋给妹妹发消息:【我看见我男神啦!我天我俩一个科室!!!】
正要吹嘘自己因祸得福的时候,大夫们查完房出来了,她赶紧把手机收起,对着镜子正了正小帽,在周一闹哄哄的早晨里,喊住了喻兰洲。
面对面的,她胸口挂着个夜班平安的伸缩怀表,冲他笑得格外不生分,唤他:“学长!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话语热络,笑的真心实意,很欢喜,眼里亮晶晶。
喻兰洲则没有表情,眼镜后面一双波澜不兴的眼,白大褂里一件很干净的棉质长袖,口袋里别着黑色水笔。
他身后就是那张照片,明明是同一个人,却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彭闹闹见过从前的他,所以眼前的这人叫她感到不真实。
“你不记得我啦?”见他沉默,她像戳破的气球耷拉下来,正想自我介绍一番,就见喻兰洲毫不关心地抬脚走了,只留下一句:“给3床加个MRI。”
小姑娘自讨没趣,讪讪摸鼻子,跟在喻兰洲身后的宝大夫上前打招呼,是个自来熟:“我叫于小宝,今年住院总,有事你找我。”
说完瞅了眼又回到靠窗桌子那边的喻大夫,宽慰小护士:“甭介意,喻老师没别的意思,着急上台呢。”
于小宝三十不到的年纪,白了一半头发,个头是北方男孩一贯的高大,挺能聊:“你俩以前认识啊?”
都被人忘记了叫什么认识……小姑娘低头抠手指:“没,不认识。”
于小宝也没多问,笑着:“那你跟3床说一声,现在约估计傍晚能排到。”
彭闹闹点点头,哒哒哒跑去3床。
临床外科是一门很大的学科,按照器官组织分得很细,管心的叫心外,管神经的叫神经外,神经外的大夫开不了心外的刀,心外也搞不定内些神经。在急诊要是来个面部缝合的病号,那得最起码两个科室会诊,耳鼻喉给缝到眼下,眼科接手往上走。
甲乳科是个很有特色的科室,负责人体的甲状腺和乳腺,多是肿瘤病人,都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放化疗,所以这儿的病人看外观就能分清新旧——
身上系着纱巾吊着手走廊里溜达的都是刚手术完;一身轻松过来,打两瓶药水就出院的是老病号。
这一间住的都是新病人,都刚接受或者还没接受自个生病的事,对这个都还弄不清楚,也就想打探打探人家是怎么得病的,为什么会轮到自个。
感情外放的就大大咧咧从头到尾说详细,内敛的就安安静静听,听完自个心里琢磨,偷偷抹个泪。3床的大姐45岁,门诊收进来目前尚未确诊,和隔壁床一个乳腺炎聊得火热,见护士进来也不避讳,就是话语说得含糊了些,意有所指:“跟我欠他夺少钱似的,问他点事爱答不理,就只会开检查,我可是认识卫生局的李局长!”
一听彭闹闹说下午做核磁共振,连话都懒得含糊了:“瞅瞅,瞅瞅,又开检查,合着有提成是怎么地?刚他怎么不当我面说?”
一旁的乳腺炎也说:“我也做了可多检查,今早五点就进来抽血,抽了我七*八管子。”
小姑娘从病房退出来,跑电脑边查3床病例,里头大夫医嘱已经开出来了,膝关节和甲状腺没半点关联,这肯定是病人喊疼了才会查,就怕晚期骨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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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护士长这天没让值夜,小实习准点下班回家,可也没见她高兴,骑在小电驴上给妹妹打电话:“他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