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是十万。
这是足足一百五十多万……
就算是一条百年不动的咸鱼也被这个数字彻底打败了。
她仰起了头,往上看,那庞然大物上一块招牌闪闪发亮,仿佛在行行昭示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命运一样,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
慢慢的,她转回了身,到底,还是向这世上最原始的诱惑走过去了。
陈律师站在了原处,一动没动,仿佛知道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小姑娘走到了这里,就是绝对逃不开这种安排的:“付小姐,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你就先进去看看吧……”他笑着,脸上全是皱纹。
命运之轮是不可违抗的。
行行到底还是跟着他,上了台阶,看着他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轰然一声巨响。
那座庞然大物就向年仅二十一岁的小咸鱼敞开了怀抱。
两千多平米的大平层,一眼看去,效果惊人。不管是谁,到了这时候都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再愚蠢不过的念头。
这要不是租来的……
这要是父亲留给她的。
这要是她自己的……
这要是……
别他妈的做什么春秋大梦了。
第2章 居然还有附加赠品
忽然,那一屋子的灯被打开了,强光劈头盖脸,亮得人眼晕。
可定下神来一看,那些隐藏在光鲜背后的没落也就渐渐露出了端倪。
灯光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有亮的,不亮的,半亮半不亮的,闪闪烁烁,参差不齐。墙壁是一种灰白色,漆都掉下来了,落在了地板上,斑斑点点,有似水渍,翘起来的地板也成了一道风景,竖在了角落里,形成了一个大大的v字,仿佛在向无端闯入的小咸鱼宣誓着它们的抗议。
往前去,有设了一处吧台,旧,而脏的,落满了灰尘。
行行在那偌大一个场地里走了几步,站到了吧台前。
忽然,她怔了一下。
咦?低头细看,一行崭新的金字被印在了吧台前面的横条上:行行羽毛球馆。
行行,行行,行行有些奇怪,进来之前她可是看过的,外面那大字招牌上清清楚楚,写了风云球馆四个大字,何况别处都是旧的,唯独这字……
她不禁看向了陈律师……
陈律师却没有解释些什么,只是伸出了手去,抹了一把桌台上的灰:“你父亲病了半年多了,这地方没人管,也就这么荒废了,不过……”他停了一停,又说,“没关之前,生意就已经不怎么太好了……”
哦……行行木然的看着他……
明明是你在拼命劝我继承遗产吧?
所以,跟我说这种话你是不想让我管呢不想让我管呢还是根本就不想让我管呢……
“我跟你父亲也认识很多年了……”陈律师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叹了口气,“你父亲这个人吧…………其实……是个好人,就算是脑子不太好使,一根筋,更适合做一些更高尚的职业……”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恍惚之间,行行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妈妈上了陈律师的身。
这些人说起她这个爹来,连形容词都不带改一下的。
什么一根筯啦,高尚的职业啦,难怪行行会误会自己爹被国家派去执行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务了,隐姓埋名……青史留痕……
结果呢,他不过就是在隔壁城市的隔壁城市开了一间羽毛球馆而已。
呵呵呵呵呵……
这让行行怎么评价他好呢。
简直是小题大做。
故弄玄虚。
“付小姐,你就先留下来,看一看,想一想……”陈律师把钥匙放在了吧台上,“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
他没再多说些什么,转身出了门。
天色还早,日头就照在了头顶上,把他瘦瘦一个身影拖长了,他走的慢,拖拖拉拉的,全没有电视里那些精英律师的飒爽英姿。
这就所谓的生活吧。
什么房产,豪车,巨款一概都没有的,没有,什么都没有,偌大一个空荡荡的屋子来还是租来的,可就逄是这样,一年三十年,也让人舍不下。
人都走开了,越发显得那屋子大,不合情理的,羽毛球馆的窗子和普通房子的窗子是不一样的,高高挂在了墙壁上,被窗帘死死遮住了,全靠头顶上那些闪闪烁烁的灯光照亮了全场。
场子也大的,一个人站在了正中央就越发显得小,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场子被白色的线割裂了,一场,两块,三块,四块,行行从左走到了右,从右又数到了左,整整二十块场地,伴随父亲走过了最后那五年。
为什么?
他在想什么?
抛妻弃女,一意孤行,就相伴了这么一处破破烂烂人迹罕至的球馆……
行行往前几步走到了吧台前,弯下腰来,盯着那吧台上闪闪发亮的几个字,新刷的,超不过半年,是父亲发现自己生病之后就有了让她接手的打算吗?她不禁伸出了手去,用短短的指甲刮了一下,金色的油漆不怎么稳固,一刮,就掉下来了,旧痕迹露出来了。
一成不变,依然是行行羽毛球馆。
一层叠了一层,一层又叠了一层。
旧了,就刷了新的。
新的,总会变成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