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元祝的眼睛被雨水打着,闭上又睁开。最后,花了他很大的力气,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她还是来了。
雷声又是一下轰隆。
劈开天穹之下的乌云。
元祝想,她应该很累吧。谋划了这一切,不曾告诉任何人知晓,亦不曾告诉自己。秦艽与孟漾,都应该很累了吧……
孟漾抬手摸向自己的右耳,拿下来时,便可见一手的血迹。她无谓的一笑。这样的伤委实算不上什么,而方才打伤元祝的,却如一掌劈开自己的神识一样刺痛。
她望向白覃的方向,看见了白覃,也看见了苏稚。
很不幸,苏稚与白覃不会有以后了。她站起身来,左手打了一环,将元祝罩在自己的术法之下。他们俩不会有以后了,因为今日,白覃一定会死。
白覃还在原处笑着,同苏稚慢言,“你瞧啊,她可曾正眼看过你?她眼中只有那个男人而已。你等着,二哥这就杀了这对狗男女,一切都会结束的……”
他笑得无声了,笑出汹涌的眼泪,迷离着,身体也在雨中摇晃。
孟漾微眯了杏眼儿,顷刻间去了他面前,唤道:“白二。”
他闻声,侧身转头去看,脖颈处忽得多出了一只白玉般的手,死死掐住他。
手掌一点一点收紧,孟漾淡漠的瞧他大变的脸色,以及越来越深的唇色。不够,还不够痛苦。她摇头,有使了些气力,双足凌空起,将白覃的身体悬于空中。
孟漾的伤腿露出了骨头,在半空中淋着雨水,疼得她蹙眉。
“伤我夫君,便以死去陪,所有人都一样。”还有自己脚上的伤,也得讨回来不是么。她做不来宽容大度的表达,只喜欢一点一点的去计较。是以,下一个动作,她空出的左手凝起了什么,将白覃的双腿打烂了去。
这白覃痛的双目通红,血丝满布,一双眼珠子十分突出的瞪着,像是就要掉下来的模样。
“痛快吧?”孟漾问她,之后想到他现在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有兀自说道:“我痛快了就行。”一只连呼痛都做不到的可怜虫,活着做什么呢?
她拧了白覃的脖子,将他的尸首甩开了。
“啪!”的一声,尸体落了地,满地的雨水沾上血液,也拥有了颜色。猩红的颜色在雨中慢慢变淡,被刷洗着。
她去看苏稚。也瞧见了南骐,从一片遮天蔽日的云雾中来。
魔君也到了,一切正是时候。
相比起魔君千翊那头,显然是扶修那头更为弱势。玄三也不是个好对付的,玄武真身,防守之力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厉害。扶修即便耗尽术法修为,恐怕也伤不了他的内里几分。
更何况,他得顾忌着被毒制住的乐谙。
孟漾的身子确是在妖王宫的时候,伤得有些厉害,神元与魔晶皆不完整。此时醒过来是勉力了些。玄三那头既有妖帝拖着,现在不去抢人,还等什么时候!
乐谙的身子被她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停在南骐近前,孟漾蹙眉道:“护着她,给她止血。”
南骐接过人,立即应下:“是,娘娘。”
……
元祝撑起身体,费力站起身来。
“南骐……”他口中喃喃几句,默念几回,将一切事情一一串连起来。再看孟漾时,眼里全是悲戚。
他后悔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他在妖王宫内发现了鱼梁的尸体,却没有仔细察看南骐是不是也在那里。若是自己再仔细一点,再对秦艽多一些的了解……她也不必承受这样多。
自己明知,她从前是个怎样的存在,为何还会觉着,自己可以被她依靠呢。
南骐忽然消失在妖王宫内,不见人,就是来到了魔界周旋……所以,一向不理外界之事的魔君,才会在这个时候来助他们。这一切,南骐没法子做主,只有可能是孟漾沉睡之前的交代。
她究竟是,算计了多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的这一切?
青极与魔君也停了手。
青极开始走去白覃身边瞧,瞧得很仔细。像是在确认,自己的二弟是否真的已经死去了。雷声轰隆之下,什么声音都显得渺小。包括青极悲极之下的一声龙啸。
“秦艽,一万年了,我们竟还会输给你。”他有些想不通,半蹲在白覃破碎的尸身前面,自顾自的说着。
良久,他又忽得站起来,“所以,我们的每一步,你都想到了,是么?”
于孟漾而言,一个一个来也太费功夫了,虽说是砧板上的肉,可她还是有些等不及了。杀青极也好,杀玄三也罢,都不是难事。
“是。”孟漾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丈夫的身上。
青极忽得喜笑颜开,指着南骐身侧的乐谙,呵呵笑道:“也就是说,你对她,对他们,皆是利用咯……哈哈哈,可惜了妖王宫一宫的妖类都葬送在了你的算计里。”
孟漾这时侧目看了扶修一眼。扶修面色很是难看,却不曾说什么,像是忍耐着,静待下文。
乐谙是他的妻子。他能容得自己的妻子被利用至此?
绝不可能。
只要她的算计之中有这一层,五界便不可能会和解,那样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输在在意与算计的两种人心上。青极这最后一步路,走的巧妙。
孟漾了然,还是习惯性的去看她的小元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