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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是最本事的人。此前她几次都没了脉搏呼吸,神思游离在身体外的时候,就是听着爹爹在自己身侧,是爹爹陪着自己,是爹爹救的自己,不会有错。之前爹爹可以救自己,那现在也可以就她的夫君的!
    宅子外头的梆子声传来,几下的敲响传到友儿耳中。小姐这般,事情真耽搁不得。
    得在天色放亮之前解决。
    “小姐,可今日老爷确实不在府中,您这样子要是被老爷瞧见了,是要让他心寒的。您……您先起来好不好……”
    说起来新姑爷不过是个棋子,是个工具。他从开始踏进孟宅的那一刻起,命便定下了。他的命不归冥界,不归人界,是归她们孟宅的。他是比前面的几位都要乖顺些,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小姐才有如此反常之举吧。
    孟漾依旧在抱着尸身不动,前头的哭闹已叫她嗓音嘶哑,开口还是道,“友儿,他是答应过我的,说过不跑…对的,他是没有跑,可怎么会和娘亲一样,忽然就这般了。我不信!爹爹,爹爹救救他吧……”
    友儿现下也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事情没有像老爷安排的那样发展。比起现在的事情,她更为担心之后小姐的身子。之后这一日,没有了阳气的补充,小姐怕是又要受那些疼……
    后头方才下去的黄符纸人复又上来了一个,这回是连宽宽裤腿下的脚都未曾幻化出来,只这般飘飘的过来到了友儿身后。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办,时辰到了,它们也是由不得身边之人有旁的心思在,乱了大局。
    “姐姐不可在耽搁了,您瞧这鸡都快叫了,怎么着?您还预备在这里同你家小姐周旋这个尸体应该如何处置?”那纸人悠悠的说出这些话来,嗓音又细又尖的,听着倒是像此前遇过的太监公公。
    友儿的脸色变了,朝着耳旁纸人甩了凌厉的眼色去。
    “我家小姐如何如何自有孟府的人看顾着,与你们寺里无关,你们还是不要将心思打到小姐身上为好!”
    那纸人又阴阴的笑了,“不是小的要管府上的事情,小姐对我们寺里来说也才是顶顶重要的。您也知道不是?”说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是一直盯着友儿瞧,时不时也是盯了盯孟漾不似平常的举动,之后又道了,“依着小的的意思,友儿姑娘不必再多考虑什么了,早些将小姐送去休息才是正事。咱们呐,趁现在还有些时间,去再替小姐再寻个续命的来,岂不是更好。”
    它很是巧妙的拿着友儿的命脉,同她打着商量,想来她很难不同意它的法子。
    果真,友儿默了声儿,不久之后蹲在身子去扶孟漾瘦弱的身子。
    “小姐啊,友儿替您想想法子好不好……咱们先进去,您好好的睡一觉,今夜都没有休息好,老爷知道了是要心疼的……若是姑爷回来见着您不听话,也要不喜的,是不是?”
    她自小就在孟宅做事,襁褓中开始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有记忆以来就一直陪在小自己两岁不到的孟漾身边。自家小姐的身子如何,她实是再清楚不过了。小姐同旁人不同,自小是极容易招惹邪祟的身子,家中上下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出了不好的事在小姐身上。
    小姐的母亲,也就是孟家的夫人,是个来历不明的。老爷一见就倾了心,家中家业也大,上头无有老人在,一切也都由着老爷的性子来。后娶了夫人进门,据说夫人是个极美的女子,同小姐的美貌不同,夫人的美貌惑人,叫人瞧了一眼便忘不掉了。友儿年少时也曾见过夫人,记忆中夫人的样子还在,印象最为深刻的却是夫人出殡那日的模样。
    孟家的噩梦便自那个日始。古籍有载,死后幻红衣,则魂不入冥,魄在之外,鬼魅必厉。
    夫人再不是夫人。还未入土便破棺而出,面色灰败,双目含血,身穿红衣凌于半空之上。当时惧怕的是在场的一众人,夫人怨气极重,造了杀孽,在场所有人无一幸免。其中也包括替代病中小姐送母最后一程的友儿。
    被夫人一掌穿心的时刻,友儿反应未及,夫人紫红的指甲穿过皮肉片刻,她才觉着疼。之后手腕子从她心脉处拔出,直冲一身孝服的老爷孟泽而去。
    友儿是应声倒地,口中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半边脸埋进泥沙里,没来及闭上的眼睛瞧见的最后一幕记忆夫人一手的血,掐住老爷的脖子,那血便从他脖颈处汹涌淌下,由鲜红变得乌黑。她临死前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友儿不知,被最爱之人亲手了结性命是怎样的心殇。想来老爷在之后一刻,也同自己一样,不恨不怨却也不明白罢。
    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友儿知晓是自己的命数到了头。被一掌穿心的痛楚好似也没有那样难耐了。
    夫人甩下老爷是尸身,转身之间,依旧红衣翩跹,身形好看的紧。可一张脸上呢,淌下的是什么……泪的颜色,竟是血红的。
    ……
    一路而来到了这里,孟宅的旧人也只想护住一个小主子罢了,内情自然不可叫孟漾知晓。
    “小姐乖些,进去歇息,好不好?”
    孟漾她是失了心魂,一直到现下都是不愿放下手上的尸身。黄符做的纸人哪里知道她心底的惧怕,深在心底的惧怕。那纸人飘得离孟漾近了,一道红光贴在她颈后,她便没有了意识,就这样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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