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丛:“……”
霍丛一时间不确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出现幻觉了。
霍行远一行人出使中途,北寒西漠便突然宣战,永安帝命他马上赶往赤峰城,同时重新布置白水江沿城防御。他到了赤峰城后曾有一战,但对方仿佛预知了他所有的计划,刚交战他便察觉异常,马上退回死守。
随后不久,他便收到了霍行远的书信,信中告知他大覃、东晋谈判顺利,且他的夫人怀有身孕,他即将为人父亲。
因为霍行远怕影响霍丛出战状态,所以在信上并没有提及李画盈留在大覃境内。
霍丛走在最前头,帐内的其他人随他身后,结果好半天了这主帅居然还堵在门口,林绍飞从旁边的缝隙把脸挤了出去,就看到那理应在凌州城好好养身子的将军夫人,看到她此时竟然出现在这帅帐前,跟自家主帅正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对方。
林绍飞脱口而出的一声“夫人”让霍丛回过神来。
霍丛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她竟然真的来了。
他的小公主,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精致的妆容,华贵的首饰,上好的衣裳,往皇城贵族女子中一站,也必定是最美艳夺目的那个。
然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不施粉黛,那花瓣般的双唇是浅浅的粉色,纤细的肩上搭着过大的斗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
不知为何,霍丛忽然就想起,当初小公主在大覃行馆内问他话的样子。
那天小公主穿了一身狐裘,一张小脸带着未长开圆润,下巴都被埋在了毛茸茸的斗篷领子里。她的瞳仁漆黑,专注地看着他,眼底带着些许好奇,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
她那时问的是,如果我们成亲了,你会对我好吗?
霍行远想竭尽全力对小公主好,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小公主,却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帅帐面前等着他,身上连斗篷都不是从将军府中带出来的,许是衣服没带够,其他人不知从哪里找来将就用着。
而此时,她还怀了他的孩儿。
霍丛感到心里最柔软的那处,又甜又酸。他快步走上去,将李画盈揽入怀中,声音微微发颤:“娇娇。”
霍丛搂得太紧了,李画盈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不舒服地动了动,霍丛马上反应过来,立刻便松了开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她的小腹:“是……是挤到了吗?”
李画盈原本还有些紧张,一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怎么会,这才两个月啊。”
“唔……这样。”霍丛也不是很懂,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霍丛出来了之后,帅帐中其他人听到林绍飞的喊声,也纷纷快步走出来,向李画盈一一行礼。众人也十分识趣,很快便找了各自忙去了。
霍丛交代林绍飞代自己巡查,然后便将李画盈带进了帅帐。
帅帐内非常宽敞,地上铺了毯子,两边各摆了一排小案几。正中竖着一块屏风,屏风后是一张矮榻,屏风前是一面帅旗和案桌,案桌前又放置了一个巨大的沙盘和地形图,地形图上仿制了东晋、寒、漠的模型,在一些地形位置处插了旗子。
霍丛牵着李画盈绕过屏风,扶着她坐到矮榻上,捧着她的脸,忍不住亲了亲,唇角也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娇娇怎么来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李画盈方才在外面等候时,便已经从引路的那名士兵那处,旁敲侧击地问出了一些事情,那士兵还一脸憨实地恭喜她,说她从凌州城来到前线,心系霍将军,感情真好之类。于是李画盈便知道,霍行远没有告诉霍丛,自己被留在了大覃。
这一路上她并非没想过要如何跟霍丛解释。无非就是两个选择:要不全部告诉他,要不一点都不告诉他。
然而,如果继续隐瞒,那霍丛出战便会非常被动。
所以,也就只剩下全盘相告了。更何况,她知道霍丛是肯定相信她的,也不会怪她的。可话虽如此,道理她都懂,但此时此刻面对着霍丛,话到了唇边,却依然难以启齿。
她将头埋在霍丛肩上,闷闷地“嗯”了一声:“还好,就是有些乏。”
霍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要不要传军医?”
李画盈正郁闷着,被他这一下都给逗乐了,又把头抬起来,眉眼一弯:“你们军医还会看这个啊。”
霍丛才不管军医会不会,先把人传过来再说,刚想站起来到外面喊人,被李画盈拉住了手。
李画盈摇了摇他的手,声音又轻又软,撒娇一般:“我一路上过来,有的城守都已经拿红颜祸水的眼神看我了。我一来就传军医,你是要坐实我那迷惑你心智的罪名啊。”
霍丛皱了皱眉:“哪个城守,娇娇把名字告诉我。”
李画盈笑了笑,道:“不记得啦。”
霍丛叹了一声,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别胡思乱想,你在我身边,才是让我最安心的。霍行远那家伙一封信写得含含糊糊,让我心里着急。”
如今这局势,呆在霍丛身边,确实是最安全的。李画盈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阿鲤,我这次来,是真的有军情告诉你的。”
“嗯?”霍丛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难道我家娇娇还会排兵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