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凌低喝,“沫儿,恩将仇报,你太过分了!”
曾沫儿咬紧嘴唇,“他活该!不救我们,他也休想全身而退!”
宁凌眼神变得冷漠,“秦道兄与曾家毫无瓜葛,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更何况此事本就不是他能决定,你如今已为他招来大祸,怎还不自知!沫儿,你已魔怔听不进我的话……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曾沫儿嘴角渗出血珠,眼底涌出一丝凄然,脸色越发苍白。
吱呀——
轻响中,院门打开,一袭黑袍身影缓步走出,“七杀魔宗竟敢觊觎老夫,这些年,你们胆子大很多啊。”声音低沉微哑,没有夹杂力量波动,却自然蕴含着,足够的自信与强悍!
梁太祖呼吸微紧,黑袍下的目光落到他身上,高高在上疏离淡漠,充斥着上位者气息。
这种感觉,他只在老师身上感受过,目光微闪,拱手道:“小子无礼在前,还望大师海涵。”
脚下不着痕迹退后,黑奴转身将他护在后面,眼神冰冷,强悍气息扑面而来。
呼——
黑袍无风自动。
大师声音平静,“冒犯老夫,即便你出身高贵,也要接受惩责。念在早年与魔道几分情面,老夫给你一个机会,无论你或者你身前之人,只要能受老夫一指之力,我便不再追究,再给你一颗极品护灵丹。”
梁太祖眼神一亮,“大师当真?”
“老夫一言九鼎,山河不可移。”
梁太祖大笑,“好,那就请大师,指点一下我这家仆。”
轰——
黑奴体内魔力沸腾,身体表面浮现黑色魔纹,已将魔功发挥到极限,爆喝道:“你我都是金丹,老夫倒想知道,大师一指之力能耐我何?”
戾云魔心下大定,黑奴混天魔功大成,全力催动便是元婴修士,也难一击而杀。
大师淡淡道:“你来。”
黑奴心头微凛,炼丹师不好招惹,这点世人公认,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深吸口气将魔功催发至十二成,每步都地动天摇留下深深脚印,周边裂纹蔓延。
大师抬手,五指穿出黑袍,白净细致根本不像一位苍苍老朽。可炼丹师,本就是世间神奇的代名词,没有任何人对此感到惊疑,所有眼神汇聚到他手上,等待惊天一击。
大师收回四指。
大师点出。
大师食指落下。
大师收手。
没有威压八方,没有气势滔天,就这样抬手,点出,收回。
轻描淡写如儿戏!
无数人瞪大眼,这什么节奏?与大师您言辞间的霸气侧漏,全然不符啊。难道是因为您自个清楚,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人家,才用这种方式,挽回一些颜面吗?
可这,真的很丢脸啊!
大师璀璨耀眼形象,这一刻在无数人心底,轰然坍塌。
梁太祖放声大笑,“晚辈多谢大师成全!”
“不谢。”大师淡淡开口,“本来只想略施薄惩,可你这家仆,老夫实在不喜,便送他一程。”
梁太祖脸上微僵,低喝,“黑奴回来!”
这次,他的话毫无作用。
大师拂袖,“埋了吧。”
黑奴横飞出去,直挺挺落在梁太祖身前,此刻才能看到,他因惊骇、恐惧扭曲的脸,身上气息未散,人却已经死透。
戾云魔看到他眼中黑红血丝,愤怒咆哮,“毒!你居然敢用毒!老夫杀了你!”
轰——
大师黑袍无风鼓荡,气息如火山,冲天而发。金光破体,似一颗大日,降临到世间,恐怖气息是汪洋大海,将一切淹没。但此刻,更让戾云魔惊恐的是,这金光之中一道人影若隐若现,沐浴沧桑气息,似神诋俯瞰人间。
“假婴境!”
戾云魔尖叫,他自这金丹气息中,感受到无尽霸道睥睨,更有一份让他毛骨悚然的决绝、暴戾,一往无前似乎天涯海角,也要将他粉身碎骨!
大师声音,在天地间响起,轰隆隆似雷霆咆哮,“你要杀老夫?”
戾云魔脸色惨白,他只有金丹五层,如何能是假婴境对手,更何况对方金丹气息浩瀚无垠,实力差距至少五倍以上……杀他,不如说自杀!
整个东流镇,死寂无息。
无数个眼神露出羞愧,大师果然是大师,不仅丹道实力惊人,修为更加惊天动地。假婴境啊,只差临门一脚,就可踏入元婴大道,成为天南国度中真正的巨擘。
这般风云人物,岂可轻辱,魔道修士要倒霉了!
宁凌看着大师,眼神尊敬之余,带着一丝迟疑,宽大黑袍下的身影,似有些熟悉。
曾沫儿脸色苍白,低着头,娇躯颤栗。
“大师高抬贵手,晚辈认输!”梁太祖挤出笑脸,袍袖中手指用力一碾,血鹰冲天而起,双翅闪动快速闪电,飞向苍茫大山。
“晚辈已将今日,得遇大师之事传回宗中,想来不久后就会有宗中大人前来,谢大师教诲之恩。”
大师抬头,“威胁老夫?”
梁太祖躬身,“晚辈不敢。”余光扫过已变成黑点的血鹰,心头微松。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的贵重何止万金,自然不能将生死完全交与他人掌控。传信回宗,梁太祖自信,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就绝没有人,敢对他再下杀手!
大师冷笑,乌光一闪而逝,数里距离眨眼即过,远方传来凄厉鹰啼,梁太祖闷哼一声,嘴角流出鲜血。
唰——
乌光归来,在“大师”指上盘旋,赫然是一颗指节大的黑色圆钉,煞意凛然。
“封尸钉!”梁太祖低呼,俯身拜下,“七杀魔宗梁太祖,参见供奉!”
戾云魔似松一口气,急忙行礼。
大师微顿,语气森然,“杀你血鹰,是告诉你,老夫若要让你们死,谁都活不了。”
梁太祖一脸恭谨,“晚辈冒犯供奉,要杀要剐,自然任您处置。”
“哼!”大师冷哼,“老夫虽未答应做什么供奉,但与魔道间却有些渊源,今日亮出封尸钉就不准备杀你,留下孔家金丹,交出一只储物袋,你们走吧。”
梁太祖双手取出金丹,恭谨放下。
戾云魔心如刀割,却不敢迟疑,解下腰间储物袋。
“晚辈告辞!”
梁太祖冲天而起,戾云魔带起黑奴尸体紧随在后,封闭东流镇十二道魔气,快速消散。
转眼,魔道一行消失在山林之间。
大师冷笑,感受着封尸钉的细微颤动,“还在耍小手段,既然你留下来,想必也做好了死的准备。”
密林中,飞出一名魔修,跪地单膝行礼,抬手拍在额头,瞬间七窍流血死去。
林中,疾行梁太祖停下脚步,阴冷道:“尾巴死了。”
戾云魔眼露森然,“少主,难道此人,真想与我们不死不休?”
“蠢货,既然杀了尾巴,就表示到此为止,不会再追杀我们。”梁太祖神色阴沉,“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将这强大丹师纳入计划,否则也不至于功亏一篑,还折损了黑奴。”
戾云魔低吼,“消息出了差错!”
梁太祖眯起眼,“所以,是有人想借刀杀人,看来我们需要回宗一段时间了,攘外必先安内,不是吗?”
戾云魔狞笑,“他们会后悔的!”
魔道退走,东流镇短暂沉寂,猛地爆发欢呼。
“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大师解救东流镇上下,我等铭感五内!”
“晚辈在此,恭祝大师早日踏入元婴境!”
马屁滚滚如潮。
大师收起封尸钉,取走储物袋,淡淡道:“孔家的金丹,收回去吧。”
几道身影冲出,跪地连连叩首,将老祖金丹取走。
为首中年男子,双手奉上一块黑色铁令,“凭此令牌,大师日后但有所需,孔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叩头一拜,带人匆匆离去。
大师转身,眼神落向曾沫儿,略略停顿,脚下一踏身影如柳絮飘飞出去。
转眼,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师高风亮节,救下我等,也未谋求半点回报。”
“是啊,如此风度,才是我辈学习楷模。”
“未能一睹大师真容,实乃生平大憾!”
感慨连连中,却无人散去,眼神隐隐聚向一起。
宁凌收回目光,眸子微冷,淡淡道:“曾前辈为救晚辈等人受伤,晚辈送您回去。”
曾诚名睁开眼,一阵神光暴掠,笑道:“麻烦宁小姐了。”
曾沫儿如梦初醒,急忙搀扶住他。
四周眼神多出几分羞愧,又看看宁凌,纷纷各自散去。
曾家大宅毁于一旦,好在还有其他房产,可暂时安置。吩咐残余族人各行其是,将他们打发离开,气色平稳的曾诚名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血。
“祖爷爷!”曾沫儿惊呼。
曾诚名摆手,“我没事。”他苦笑一声,拱手,“多谢宁小姐相助,否则曾家今日,怕还有一场祸事。”
宁凌起身,“这些年,多蒙曾前辈关照,晚辈理应如此。但此地,非久留之所,前辈还需早做决断,晚辈告辞。”
语落转身就走。
曾沫儿嘴唇动了动,脸色苍白。
曾诚名低叹,“沫儿,为救我,救咱们曾家,你受委屈了!”
眼泪瞬间流淌下来,曾沫儿使劲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脑海,不断浮现出,秦宇冷酷的背影,像是一把小刀,不断割裂着她的心房。
不管有什么苦衷,出卖就是出卖,秦大哥心里,应该恨透了她吧?可就是这样,秦大哥仍旧宽恕了她,否则她的所作所为,大师岂会不加惩戒。想到这,曾沫儿心疼的更加厉害,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宁凌走出曾家,心头微叹,她现在也猜到了,曾沫儿几分心思。站在她的角度,这样做或许是对的,但她确实不喜,既如此便疏远些吧。反正,再过不久,她也该回去了。
突然感到几分意兴阑珊,宁凌心思一动,白云将她托起,呼啸飞向远方。
先回山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