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她赶紧道歉。
小公子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着的草叶,垂头丧气道:“算了,你我扯平了。”
“舜钦!舜钦!”
凉亭那边遥遥传来位少年的声音,小公子一吐舌头,当即向乔景告辞:“我哥叫我,我得走了。”
乔景好不容易碰到个人,听得他要走,忙拉住他衣袖急道:“你别走,我……我找不见路了!”
“找不见路?”小公子一皱眉头,“你走丢了?”
乔景连连点头。
“裴舜钦,你给我滚出来!”
少年带着恼怒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公子犹豫一瞬,拉起乔景就走。乔景懵懂地由他拽着,在花园里转来转去,没一会儿就拐到了主路上。
“阿嬷!”
乔景看到阿嬷一脸焦急地往园子里走,身后还跟着臊眉耷眼的乔若,眼睛一亮,马上跑过去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唉呀,小姐!”阿嬷一把将她抱起,谢天谢地地谢个不住。
“你怎么找到路的?”乔若问她,她费劲地扭头从阿嬷怀里往后张望,这才发现身后已经没了人影。
乔景心里莫名闪过丝失落,她圈住阿嬷脖颈,没好气地对乔若道:“你管我!”
之后的一段时间,乔景每次被带去宴会,都会特别注意那天碰见的小公子有没有来,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去年春天,她随祖父搬到宣州,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和访秋一起去城外的广教寺礼佛祈福。
有一回乔用之身体抱恙,她前去寺中为乔用之祈福,恰好碰见了城里的富贵人家在寺中施粥。这事儿常有,她没有特别留意,带着访秋径直去了大殿。
参拜快要结束时,殿外忽然人声吵嚷,闹成一片。访秋出去察看,原来是一来领粥的小乞儿排着排着队,忽然脸色苍白地晕倒了。
离寺的时候,主持前来相送,乔景动了恻隐之心,主动向他寻问小乞儿的情况。
老主持白眉白须,慈眉善目,拨弄着佛珠平和道:“施主放心,那小儿现正在寺中休息。裴家二公子请了大夫,大夫说这孩子是因为饿了太久,身体支持不住,才会晕厥。”
“真是可怜。”乔景同情一叹,访秋心领神会地将一个红纸包递给了跟着主持的小沙弥。
老主持念声阿弥陀佛,感慨道:“小姐慈悲为怀,必得上天眷顾。说来也巧,裴家二公子也嘱托老身好生看顾这孩子。这孩子虽然命苦,但也有几分福气,能得您二位挂心。”
恰在这时,一身材高大,面容俊秀的公子急急跑进了院子。
乔景和主持在大殿的栏杆边说话,不妨忽然有男子闯进来,连忙将身体侧向里侧,举起团扇遮住了脸。
那位公子见老主持在和女眷交谈,当即刹住脚步,站在原地向他招了招手。
主持走下台阶,乔景依稀听到两人在谈论那个小乞儿,猜测他便是主持口中的裴二公子,就悄悄将目光移了过去。
裴二公子穿着件印花白裳,腰间束着一缀着白玉的黑革腰带,身形十分挺拔潇洒。
“我现在得赶着回家,拜托方丈照看那小子几日。若是那孩子出了什么事,方丈只管派人去裴家,就算我不在,家里肯定也是有人管的。”
裴二公子声音清朗,有股年轻人特有的利落。
乔景见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便放肆地瞧了眼裴二公子的脸。他刚进院子时,乔景匆匆一瞥,就觉得他容貌俊秀,此时细细一瞧,发现他果然五官生得甚好。
裴二公子鼻子直挺,嘴巴秀气,一双长眸隐隐上挑,颇有飞凤之意。男生女相容易显得柔弱,可他眉毛生得凌厉,就别显出一番俊朗。
乔景眸光缓缓下移,待落到他腰间的佩玉,骤然一震。
儿时的记忆从脑海里呼啸而至,裴二公子的玉佩同小公子腰间挂着的玉佩形象一点点重合,那个几近被乔景遗忘的春日骤然间变得鲜活无比。
她恍惚间回到了那个下午,小公子拉着她的手急匆匆地朝前走,她跟在他身后,好奇地端详他腰间挂着的佩玉,饶有兴致地一点点记下玉上的花纹。
“小姐?!”
访秋暗暗扯了扯乔景的衣袖,乔景惊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裴二公子已经离去,主持正一脸疑惑地瞧着自己。
“咳,失礼了。”乔景屈身微微一礼,不动声色地问道:“刚才来的便是裴家的二公子?”
“不错,刚才那位公子正是裴知州家的小儿子。”
乔景想要问问裴家二公子的姓名,又怕被人察觉。老和尚不察她的异样,自顾自道:“裴二公子每次陪裴夫人来敬香礼佛,总是客气带笑的。今日他来添香油,偶然间碰到这档事,毅然挺身而出,可见他为人仗义,不是旁人嘴里的恶霸纨绔。”
“恶霸纨绔?”乔景状似不经意地追问。
“啊,小姐才来宣城不久,所以不了解情况。”老和尚笑着解释,“裴家的两位公子,一位叫舜先,一位叫舜钦,虽然是同一个娘生的,脾气禀性却差得有如天上地下。”
“裴大公子性格勤勉端正,行事举止跟裴大人一样持重稳妥。大公子争气得很,十九岁就中了进士。而裴二公子同狐朋狗友厮混终日,毫无进取之心。莫说像他哥一样金榜题名,只怕连《论语》都背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