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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野是在除夕之夜的晚八点离开的。
    她提前一天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房东,结完了最后一点尾款,而后将手机关机,闷头囫囵将行李收拾好。
    天气b她来时凉了太多,连行李包都庞大了一圈。她想了想,将展渡白的那条围巾也收进了行李内。
    然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除夕下午。她把冰箱里最后一点食材处理吃了,收拾好碗筷,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在门口脚垫站了会儿,环顾四周想想有什么需要带走。
    果然再没什么需要带走。
    江野想起将近半年前吃铜锅羊肉时的展渡白,跟她讲话还会脸红,支支吾吾,头发软软。
    现在连和自己上床都已经很少会脸红了啊,个小兔崽子。她轻笑一声,开门下楼,踢踢踏踏地去开车。
    户外的风果然又冷又g,江野搓搓手安置好行李便飞快钻进驾驶座。上一次动车还是展渡白半夜说想吃城郊的烧烤,江野嘴上说着洗了澡要睡了,实际上揣了车钥匙就下楼,在展渡白写完最后一张试卷的时候带着热气腾腾的烤串敲响他家的门。
    嗯,也许自己偶尔还是能做一个体贴的贤惠情人的。江野往嘴里塞了一颗柠檬汽水糖,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易三时,也是一样的车,一样的糖。
    黑屏的手机躺在副驾座椅上,女人把y糖咬得嘎嘣响,拐上因为节日而愈发冷清的大道。
    她是很喜欢展渡白的,朝气蓬勃的少年,谁会不心动呢
    但当那晚展渡白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时,江野霎时被滔天的无力与没劲包裹。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展渡白的母亲登门闹事时她有过,偶尔藏不住事儿的少年说漏了嘴讲到他和她的未来时她有过,这座城里的人们流露出市侩和消极时她有过,一切跟“俗气”和“循规蹈矩”挨边的人和关系出现在她身边时,江野便觉得索然无味。
    展渡白很好,好得闪闪发光。他会考上心仪的大学,找到心仪的姑娘,可能会回到a市,也可能永远不回a市,会恋爱、找工作、结婚、生子,安稳且幸福。
    而a市的有些人没有展渡白这么幸运,没法拥有优秀的外表和实力,也许会为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争破脑袋,也可能会做啃老族躺一辈子,甚至在这个小城镇里,收银员就是某些人最终的形状。但他们也会想拥有和展渡白一样安稳的生活,到了年纪仍旧会结婚生子,然后和自己的枕边人日渐消磨,为一根葱的两毛钱吵得天翻地覆,对任何新来的人与物抱有刻薄和恶劣的看法。
    而无论是展渡白还是“有些人”,都会以“步入人生的正轨”为荣。
    就算是展渡白,也会麻木地滑入“工作、结婚、生子、养老、死去”这一眼就看得到头的人生轨道吧。江野的糖吃完了,她点了根烟,静默地想,说不上难过,也没多高兴。她是自私的极端的,她坚定地认为这是最俗气最没劲最令人作呕的结局,也笃定要隔岸观火,哪怕这个少年曾经和她在深夜的巷道里接吻。
    江野在空荡荡的高速入口停车摇下玻璃窗,工作人员在明亮的小屋子里看春晚。他对于江野的到来明显有些吃惊,但还是满面笑容地接过了女人从车窗递过来的纸钞:“天气真冷啊,新年快乐!路上小心。”
    江野道谢,致以同样的祝福,像极了昨晚她们在店门口分别,热气腾腾地互道祝词。
    牧马人驶进山间高速,黑黢的重峦叠嶂间只有一盏远光灯孤伶伶破开夜幕,沉默地向前。这条路太长,夜也太长,但江野已然走过千万条相同的路,也度过了千百个类似的夜,在过去的将近半年里她过于温驯,而新的冒险即将开始。
    她哼起歌儿,打开音响,还是选了一首爵士。
    作者的话:有点吃不消,休息两天,周末停更,周一补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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