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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霦在这阵回忆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曾经的那块伤疤早已经愈合,如今,是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我送你。”
    吴霦退出她房间,又说:“顺便吃顿晚饭。”
    梁桔在套风衣,拎了包挎肩上,跟他摇着头:“不用了,我妈做了饭,我回家吃。”
    吴霦只好嗯了声,帮她拿过行李,拎着下了楼。梁桔下来时,天色完全黑了,一阵冷风呼呼地吹来,她上了吴霦的车,一路坐到星沙城。
    下车时,他帮她拿行李,手牵住了她冰凉的手拉近,在暗夜的小区里,弯下腰看着她。
    “周末有没有空?”
    重逢了大半个月,吴霦和梁桔之间的那层纱虽然被揭开了,但始终未敞开天窗说亮话。
    梁桔抽了手出来,从他手里拿过行李箱说:“没空,我下周有公开课,得准备。”
    吴霦盯着她,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见梁桔转身拖着行李箱走了。
    一阵呼啸的风声中,吴霦突然喊了她一声:“梁桔。”
    梁桔回眸,他依旧沉浸在这片黑暗中,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来,声音递进她耳中:“我等你有空。”
    她空了七年的时间,这时光中,吴霦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是她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曾各自在彼此的世界里全身而退,如今带着回忆重逢,也将在回忆中挣扎。
    梁桔还没来敲门,家里的门就开了,一双手递出来帮她拿大包小包的行李。
    “谁送你回来的?”周韵抬眼瞧她,嘴角微微提着笑。
    梁桔提了行李箱进来,边脱鞋边关门:“叫的顺风车。”
    周韵不信,笑她:“得了吧,真当我眼瞎呢?”
    梁少群从书房里走出来,擦干净的眼镜又架回了鼻梁上,问:“谁眼瞎?”
    周韵往厨房里走,朝后指了指梁桔:“你闺女不老实,你给问问。”
    梁桔抬眸瞧了眼回厨房忙活的周韵无奈,转眼盯着快要脱口而出的梁少群,立马打住他:“我去房间整下衣服。”
    然后,立马提着行李箱进了自己的卧室。
    啪一声门响,她靠在门背上静了半晌才抬手去开灯。
    灯光打亮,屋内的一切明亮清晰,依旧保持着她读高中那会的模样。一张白色的书桌,上面是一盏能调节亮度的台灯,右侧放着她的全家福照片和一盆绿化植物,墙纸壁上还有她贴的预复习计划表,工整有序,至今还牢固地贴在那,一笔一划都隐隐泛着黄。
    做学生的年代,发生的那些事,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每当看到这张书桌,她都能回忆起那些郁郁葱葱的时光。
    刻骨铭心地烙印在她心中。
    晚饭是周韵拿手的家常菜,叁口之家的饭桌上一年四季都是四菜一汤。
    饭前喝一碗汤是梁桔的习惯,捏着筒骨汤里的玉米小口地啃着,一抬眼便是周韵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周韵问她。
    梁桔扔了玉米棍,擦着手回:“小一个月要的。”
    梁少群点着脑袋,押了口米饭:“那你过了年后再住过去吧,在家多待段时间。”
    梁桔有点饿了,塞着米饭吃得很香,说:“我打算年底前搬回去,这远,不太方便。”
    梁少群推推眼镜看着她:“你那驾照都通过好几年了,干脆买辆车。”
    周韵早和梁少群商量过,要给梁桔买辆小轿车,让她方便上下班,平时回家也方便。
    梁桔摇着脑袋:“我不爱开车。”
    “那你考驾照干嘛?”周韵筷子一撂问她。
    梁桔想想大学那会,身边的同学都在课余时间学驾照,多学一项技能不至于以后面临时束手无策,加之兼职以外的时间也够安排,所以大学那会她也学了。
    可她现在想想,她是真的不适合开车。马路上开车的都是会抢车道的,见缝插针,比如宋雅丽,还有吴霦。
    她拌着米饭塞了一口,还未说话,周韵又笑了:“是不是有人开车接送你了?”
    梁少群立马不吃了,看着梁桔直白询问道:“你交男朋友了?”
    梁桔瞥瞥他两,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八卦了,立马否认:“别瞎猜了,我有情况会告诉你们的。”
    梁少群吃完饭,又去了书房忙他的事,厨房里只有周韵在洗碗,梁桔在一旁拿着块干抹布擦碗上的水渍。
    “装修款你付多少了?”周韵递碗给她。
    “还没付。”
    “现在装修不都得提前预付百分之几定金,你这是找的熟人?”周韵转眼看着她等待。
    梁桔没有隐瞒她,点着脑袋:“我高中同学正好做这个。”
    周韵都很久没听梁桔提过她的高中同学,似乎从她高中毕业后,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就渐渐从她口中消逝了。
    周韵仔细回想,仅记得她现在还联系的宋雅丽,还有那会偶尔能见到的几个闹腾小伙子。
    周韵记得很清楚,有一个坐她后座的小伙子,模样长得很俊,叫吴霦,那时候还偶尔能在诊所看到他。
    梁桔把碗筷摞摞归置好,回头时,周韵给她递了块热毛巾擦手,告诉她:“付款的时候,你跟我说,我给你打钱。”
    “你说什么呢?我身上有钱。”
    周韵扫扫她欣慰,笑着:“我跟你爸都几年不操心你了,你这才回珑夏,那些钱你自己留着打扮,存起来都行。”
    梁桔抱着周韵的肩,下巴磕在她肩窝,像小时候那样粘着她问:“妈,你怎么这么好?”
    “谁让你是我女儿呢?”周韵撇撇头,刮着她鼻尖。
    “谁当你女儿,你都会对她这么好吗?”
    周韵当即摇摇头,肯定道:“那不会,妈妈只对木木好。”
    梁桔语塞,回想自己搁置在坤宁的那叁年,周韵隔叁差五都会奔波坐飞机过来看望她。
    周韵拍着肩上的手继续说:“你对我来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在我心里,谁都不能替代你。”
    梁桔紧紧搂着周韵,她想,自己大概再也不会离开家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周末的时候,宋雅丽约梁桔出来逛街,梁桔一口回绝了。
    “你现在难请得要命,大周末也没空呢?”宋雅丽在电话里直接不满的抱怨她。
    “下周有空。”梁桔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听宋雅丽絮絮叨叨。
    “谁要约你下周了!对了,昨晚我把你微信推给了陈皓,你怎么不加他啊?”
    梁桔口干,端起手边的水杯抿了几口回她:“白加,省得日后还要删。”
    宋雅丽听得一愣,不禁笑出声:“你尽瞎想心思,陈皓跟我说他挺喜欢你的。”
    换梁桔愣住了,停了手中的动作回她:“他连我面都没见过,就这样跟你说,他真挺大爱无疆。”
    宋雅丽立马跟她解释:“才不是,他那天不是有意迟到的,就吴霦那车给一傻帽追尾了,他们处理耽搁了时间。人来的时候左顾右盼,一直问我你在哪,我说你去厕所了,等半小时也没回来,就知道你准气走了呗。后面,他就一直想着你,你把人吊上了知不知道?”
    梁桔那晚站在垃圾桶旁,没有回头看陈皓一眼,但听见了他的声音,的确带着股着急的劲。
    她摸着键盘,脑子里思绪更加明朗,依旧肯定道:“跟他说我现在没这心思,就不互相打扰了。”
    宋雅丽头疼,再叁劝她:“你呀你,一天一个想法,他真的是抢手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想清楚啊!”
    梁桔闭口不答,伸着懒腰捞起手机贴耳边,冲里边笑:“我下周末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都行。”
    宋雅丽扶额,她跟梁桔高中快叁年的同学,当然清楚她的脾性,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叹了声气后,敲诈道:“行,你带上一个月工资啊。”
    梁桔不理她,挂了电话后继续忙手中的活。
    公开课在周五的下午,中午的时候,梁桔接到了施工队负责人刘师傅的电话,午饭没来及吃,赶去了西湾老房子那。
    次卧改造的那间屋子,里头陈旧的橱柜拆除后,大片的墙体脱落了,木地板上到处都是水泥墙灰,人一碰掉一地。
    梁桔来的时候,里屋一片灰烬,在阳光里四处浮动。
    刘师傅喊她进来,指着破败不堪的墙体告诉她:“这墙体一直被橱柜挡着没掉落,今天拆柜子,轰隆一下全掉了,得重新补墙面。”
    梁桔扇着灰,难以置信这面墙对掉成这副模样,问他:“我以前都没发现过,怎么会掉得这么厉害?”
    “你这房子年限挺久了,墙体自然老化,还有个就是可能那会的乳胶漆没处理好,导致附着力方面大大下降了。”刘师傅又喊她出来。
    梁桔跟过去,见刘师傅推开她房门,指着红木衣柜后的墙面说:“你这家具还要吧?”
    梁桔点头:“这是实木的,肯定要留。”
    “那行,万一到时候这墙也有问题,我就不问你了,直接补。”刘师傅摸摸这墙面,擦了一把白灰。
    “麻烦你了,刘师傅。”梁桔退出了房。
    刘师傅跟着出来了,拍着身上的灰尘,催里头的工人收拾好地上的墙灰,一边打电话订货料。
    天气逐渐变冷,梁桔进了厨房,给他们烧了一壶热水,端出来的时候,给桌子上的几个保温杯都添了水。
    梁桔临走前,门铃响了,她立即去开门,接过外卖送来的几份餐拎到桌上。
    梁桔背好包,站在次卧门口看着里面灰头土脸忙施工的工人大声道:“刘师傅,这里就麻烦你们了,我给你们订了饭菜,趁热吃,我还要回学校,先走了。”
    刘师傅他们一般都是去小区外的馆子随便糊弄一下,平常忙得不可开交,饭都是挤着时间吃,听见梁桔的话,工人们都笑了,跟她道谢。
    梁桔忙着回学校准备,匆匆带上门就走了。
    下午的公开课很成功,主任特地给新入职的教师开展公开课的机会,梁桔带的班吸取了月考后的教训,整堂课的互动氛围浓厚,得到了许多褒奖。
    送走听课的教师,梁桔和主任回办公室,一起走在熟悉的校园里。
    “下午的表现很好,我看着你在上面教书,脑子里就能想起我教你念书那会。”杨明背着手发自内心的笑着。
    杨明是梁桔那一届的英语老师,从高一到高叁,分班也没将师生缘分拆散,完完整整地教了梁桔叁年英语。
    梁桔的脑海里都是那会上英语课的场景,杨老师滔滔不绝地在讲台上授课,台下认真听课地却寥寥无几,后半片逢英语课就打瞌睡,像是欺负杨老师这种温文尔雅的性子。
    她点着脑袋,也笑着回应:“我们那一届挺皮的,让您操心不少。”
    梁桔说到了杨明心坎上,他摇着脑袋,面上的笑容越发浓烈,手指点着感叹:“你们那届我记得最深刻,学校里调皮捣蛋的都在9班10班,一上我课就打瞌睡,下了课又生龙活虎,让人无可奈何啊…”
    梁桔看着教学楼外的苍白天空,想起了她的高中生涯,和那些挥之不去的面孔。十六七岁的年纪,有人身处迷茫,有人心绪清晰,有人胆怯唯诺,有人赤忱勇敢,他们永远不缺一份欢声笑语,却也再难找回那份曾经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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