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期待?
又或许是何深深看错了。
短短几天,他沧桑了不止一倍。
何深深微微一怔,垂眸抿唇,看着接引人把门关好,她才拉开椅子坐下。
“别来无恙啊。”
沙哑的声音带着细致的笑意,他好几天没有梳洗了,模样虽有狼狈,但他神情却很是闲适。
他的视线一直都追随着何深深,何深深没有马上应答,双手合起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她看向他:“后悔么?”她听到自己如是问道。
“有什么可后悔的?”他反问何深深,脸上笑意分毫未消退。
“为什么不问问那些人后悔不后悔?”
何深深打断他,声音拔高了一度:“冤有头债有主,你报复他们去啊。”
“报复了,”他重复,“我报复了。”他盯着何深深看个不停,“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举办这个学校?”
“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那些孩子好,他们花儿一般的年纪,有着大好青春。可我发现了什么,发现狩猎游戏举办方的儿子竟然也在这个学校。”
说着,他露出一个笑,这个笑何深深无法用言语去解读,只觉得心尖一颤,他说:“那孩子特别嚣张。”
—原来是你啊。
—那几个人是误上来的,他们当时上错游轮了,不过这又能怪谁?只能怪他们蠢呗。
—我爸说当时游轮刚好还缺四个人,你们家人上来补足了,游轮上那群家伙催得很,那就开呗。
—怎么,你很生气啊。
—你又能怎么样?
—哈哈哈哈懦弱!
—我爸爸是天华理事长,所有人都要供着看他脸色的,你去告啊!告破产你看有人理你没有。
—是,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很可惜没有人救他们呢,也没有人提醒他们呢。
—好可怜啊。
“你知道那孩子是谁么?”他好像不是特别愤怒,又或者说当时的愤怒已经消耗完毕了,现在提起往事,只剩下平静。
何深深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啊,就是那个,新闻中校园暴力别人,导致季望生跳楼自杀的皇帝陛下。”
是上一届皇帝卡牌持有者?
“但是,季望生跳楼自杀并不是因为他。”何深深笃定的说着。
“对,不是因为他。”校长并不掩饰自己对那个男生的恶意,“那又怎么样?”他耸了一下肩膀。
“他说的那些话,你不认为恶劣又恶毒么?”校长问何深深。
何深深沉默片刻,“他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而我的孩子,”校长忽然靠近何深深几分,隔着一张桌子,“还没有来得及被宠坏,就死了。”
“他也参加了英耀比赛,我在游戏中动手脚的不只是季望生,当然还有他,不过让他只是简单跳楼太舒服了,所以,”校长盯着何深深,唇角的笑越拉越大,“我弄坏了他的精神体。”
“外界传他不堪媒体对他校园暴力的指责,出国留学去了。”
“但可惜不是,他现在是个动不动就尿裤子上流口水的智障,一辈子只能依靠仆人照顾他,无法动弹,无法控制表情,只有神智还清晰,你觉得这个惩罚算折磨人么?”
“那个所谓天华理事长呢?”何深深反问。
“他?”校长嗤笑了一声,“他犯错在先,即便是想追究我,也要考虑曝光后,我将狩猎游戏说出去的风险,他会坐牢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还能顾得上他儿子?”
“笑话。”
“那你为什么,不举报他?”何深深不解。
“我要折磨他。”校长如此回答。
何深深叹了口气,“你不该牵扯学校里那些无辜的孩子。”
校长却看着何深深,良久后道,“我没想过杀你。”
何深深一怔,对上他的眼睛,“你有点让我生气了,何深深,你认为我会在你的精神体里动手脚。”
何深深迟疑片刻,“你……”
他忽然抓住何深深的手,这个举动惊到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心被塞过来什么东西,她马上噤声收好,并配合他作出甩手的动作,将他的手甩开起身站着,“有病啊。”
校长开始大笑,笑到眼角泛泪,“不用担心,这里我们的对话没有被监听,多亏了陆放,只是画面监控而已。”
何深深没有抬头刻意去找监控摄像头,而是看着他。
也因为两人这个看似是争执的动作,不过三秒钟外面就来了好几个人急急忙忙开了门,生怕何深深受到伤害。
“何小姐,您没事吧?”
何深深平复着呼吸,摇了摇头,“没事。”
“时间到了,您需要离开了。”
“好。”
何深深没有再回头看他,迈开步子打算离开。
这时,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能再叫我一声爷爷吗?”
何深深止住步伐,转过身看他。
“算了,你走吧。”他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不太高兴自己说的这句话。
何深深慢吞吞走了两步,又回头,“爷爷。”
他背对着何深深,肩膀微不可查的一僵,却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