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岔,” 姜翡没好气地接着说,“你去做个噪声识别,检验频道,简化数据什么的,说白了就是一工具人。人家给你数据,你给人家照葫芦画瓢地造个公式出来。直接对着资料做模型,这多好一单子。”
谢宜珩把全麦吐司放进吐司机里,在厨房的储物盒里随手拿了个胶囊,塞到咖啡机里。这个咖啡机的按钮位置设计得诡异,非常不符合人体工学,她每次都要很变扭地把手转过来,才能摁下去。
“滴”的一声,很没有灵气的机械音。
谢宜珩忙忙碌碌地收拾略有些混乱的台面,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姜翡,又像是在问自己:“那我到底要不要去呢?”
姜翡倚着餐桌刷推特,漫不经心地答道:“去呗,双份工资和好人甲方,要是这好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做梦都要笑开花。况且那边都是嫩的能掐出水来的男大学生,年下小狼狗跟你一起在实验室朝九晚五的处着——哎哟羡慕死姐姐我了。”
谢宜珩当真无语。
姜翡还在专心致志的刷着推特,看到自己互关好友的新发的动态,点开照片,放大。她确认自己没看花眼之后,以一百分贝的音量尖叫着冲进厨房:“你前男友结婚了啊!”
谢宜珩吓得手里的咖啡胶囊包装盒都掉了下来,惊魂未定地捂住姜翡的嘴巴:“哪个前男友?”
姜翡踢了她一脚。
“路易莎女士,你不觉得这句话非常非常非常的渣吗?”
此时被安上了渣女名头的路易莎女士非常无辜地一摊手:“真的啊,只要前男友这个群体里的人数大于等于二,那么这个问题就是必然的筛选条件。”
“那个法国人。”
吐司烤好了被自动弹出来。美拉德反应实属上帝的馈赠,棕色的大分子物质聚集在面包的表面,散发充分的烘烤焦香。
质朴的,原始的,格外令人心安的,大麦的香味。
谢宜珩慢吞吞地打开草莓酱的罐子,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安德烈?”
“对对对,我之前就觉得他贼帅,”姜翡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谢宜珩的肩膀:“你是不是送婚童子啊小谢?你前男友们咋和你分手之后一个个都闪婚啊?”
谢宜珩把抹好酱的吐司塞到姜翡嘴里,打掉姜翡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小谢一共三个前男友,就这一个结婚了,你说啥呢?”
姜翡咬了一口喷香松脆的吐司,口齿不清地说道:“安德烈再前面那个,不是个弯的吗?人家不结婚不是因为他们国家同性恋还没合法化?”
餐厅一角的花瓶里插了一把娇艳欲滴的百合花,是谢宜珩前天下班的时候路过花店买回来的。傍晚被姜翡问起的时候她还潇洒地一甩头发:“不好意思,我的花不需要男人来送。”
谢宜珩拿着特地从国内带回来的喷壶,压几下喷头,细密的水雾纷纷扬扬地洒下去,白丝绸一般的花瓣上滚着晶莹闪烁的水珠,像是天使俯身亲吻花瓣留下的印记。
她无奈地叹口气,又用力压了几下喷头:“是我没本事把他掰直,我的错行了吧。”
“诶,”姜翡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八卦地探头过来:“那你第一个男朋友呢?结婚了吗?”
谢宜珩没由来地心头一紧,连压喷头的速度都快了不少:“不知道,都多少年没联系了。”
“别压了,再压这壶就爆了,”姜翡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心思却不粗,早把谢宜珩看了个彻底,见她不愿意多谈,便岔开话题:“那你去那个实验室项目吗?”
话题又绕回了正轨,谢宜珩调整了一下花瓶的角度,倒是没回答,反问她:“今天下午去买衣服吗?”
“去Fashion Island?”
谢宜珩挠挠头,“我就想买件衬衫,Fashion Island也太远了吧,开车都得一个小时。”
姜翡把客厅的壁灯打开,瘫在懒人沙发上,短促地“嗯”了一声:“Toteme最近正好在打折,还是六折。”
谢宜珩摸摸下巴:“那再买双鞋也不是不可以。”
“sa昨天刚和我说CL开始打折季了,也是六折。”
“不就一个小时吗,走走走。” 谢宜珩的葛朗台本性暴露无遗,打折两个字在她眼里就是大把的美金朝着自己狂奔而来。她一边痛恨自己彻底沦落为了消费主义的奴隶,一边洗脑似的安慰自己——打折季买的越多就是省的越多。她一拍桌子:“咱们早点去不就行了。”
“小谢啊,咱做人不能这么抠,听到打折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姜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也是富家子弟,家里是大大的有矿,到了如今这个年纪,在时尚方面确实应该对自己多投入一点了。”
“咱俩生活在加州,在世界知名的人工智能研究公司工作,女性同事不超过十个。而且近期既没有谈恋爱的可能,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谢宜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斯坦福的教授都穿的跟无家可归似的,你这么正式干嘛?”
谢宜珩把后院的门打开,加利福尼亚的晨风灌进来,是海洋和草地混合的味道,带着清晨特有的潮湿气息,清冽又辽阔,像是喝了一杯没加糖浆的莫吉托。
神清气爽,又不觉得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