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展台快走到头的时候,安宁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银杏树的花台边竖着一面易拉宝,他不敢相信地推了推眼镜,那上面印着一名金发碧眼,赤裸着上身的深水攀岩者。安宁站在洒满金黄银杏叶的校道上,像是又穿越回了第一次看见秦威航深水攀岩的那天。
易拉宝下方印着“A大攀岩社”几个打字,所以A大竟然有攀岩社吗?
一个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同学,对攀岩感兴趣吗?”
安宁闻声转头,都不确定对方是在问自己,毕竟他怎么看也不像是户外极限运动的料,不过他还是上前询问了社长:“请问,是攀岩还是登山啊?”
社长回答:“主要是攀岩啦,偶尔我们也会组织一些登山活动,去攀岩溜索什么的也经常需要登山的。”
已经有一个女生在写报名表了,她填完起身扫了社员给的微信二维码。不过相比有黄琴真所在的摄影社的热闹,这边可真是门可罗雀啊。安宁又回头看了一眼易拉宝上的深水攀岩图,有些心动起来:“那……需要会费什么的吗?”
“不需要会费,只是出去活动如果有费用支出需要分摊。”社长说。
不需要会费,这么好啊!安宁越来越心动,压根忘了攀岩装备也是一大笔开销:“我完全没有攀岩基础,也可以加入吗?”
“当然可以啊,”社长点头,“我们社团每年都有不少新人呢,谁不是从新手开始的啊?”
安宁还想问什么,听见那名刚刚报名的女生问了句:“对了,秦威航是攀岩社的吗?”
社长和旁边的社员被问得一愣,随即抱歉地笑起来:“他不是啊,他是大神啊,我们只是业余爱好者,我还巴望着他参加呢!”
女生撇了撇嘴,略有些失望。
女生离开后不到一分钟,秦威航就出现在了这条种满银杏的校道上。他在这天回学校交宪法课的作业,宪法课的黄老师因为眼睛不太好,作业都是让他们打印好后投递到他的个人信箱里的,周一就是截止日。
上一次宪法课留的作业秦威航还是微信发给安宁后,安宁打印好了再帮他投到信箱的,本来不想麻烦别人,毕竟自己那个Paper写得也不怎么样,不太想让学霸看到,不过也确实不想为了交个作业特地跑来学校一趟,两相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发给安宁了,希望他只管打印就好,不要多看一眼内容。
可后来安宁还是回他了,问他:你就写了一页吗?黄老师说的是2000字,一页不够的。
他当时也不知怎么回,给尬了一下,也不晓得自己听的什么课,连2000字的要求都能听漏。最后想说你就这么打印吧,不用管它。
反正他也不在乎平时成绩,就算挂科延毕也并不放在眼里。
结果不知怎么的忘了回复,晚上安宁又发来了微信语音,说:“我帮你补一点内容上去吧,凑足两千字,好不好?”
本来并不觉得好,一点都不好,因为他是真的不在意一个法学院的老师会怎么看他,给他多少分。但可能只是为了回那声“好不好”,完全就是为了回那三个字,与前半句无关,他没有多想就举起手机,回了声:“好。”
回完其实就后悔了,要帮他补字数的话,安宁势必会看到他写的狗屁不通的内容。
他在指力板上完成了一套臂力训练,在沉重的呼吸声中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后来作业顺利过关,平时成绩也有了,好像还拿了个B+,他也没有和安宁说一声“谢谢”,因为不想再面对那篇写得狗屁不通的作业。
这样的事似乎以前也发生过。……是发生过,他刚来A市,虞冉来他租的房子看他,他在阳台门前做臂力训练,虞冉就自作主张地给他收拾了客厅的沙发。他沙发上堆着些小玩意儿,毕竟就只有他一个人住,堆满也没关系,但虞冉自以为将沙发收拾得干干净净是功德一件,一脸邀功的表情看着他,而自己当时好像是让虞冉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因为这种不请自来的帮忙真的挺闲得蛋疼的。虞冉骂他白眼狼,帮了忙还讨不到一句好话。可我都不需要,我为什么要谢你?
但安宁的情况有所不同。自然是不同的,安宁问过他“好不好”,是他自己亲口说“好”的。
所以得和虞冉那种自以为是要送他人情的情况分开看。
可惜这一次他不打算再让安宁帮忙了。
去办公室走廊的信箱交作业时,信箱都被塞满了,有两份Paper差点要从信箱口挤出来,他要再插进去不容易。他耐着性子把那两份作业抽出来,有些惊讶地发现最上面那份是安宁的,还是老样子,可以随便应付的作业也写得很认真,只是没想到竟然也会拖到截止日前才交作业。秦威航毫不怀疑自己是最后一个交作业的,所以按这个顺序看,安宁是倒数第二个。
倒数第三份Paper是折了一下才塞进去的,所以后来安宁那份也塞得有些勉强,秦威航把倒数第三位的Paper展开了重新塞了进去,弄了好几下终于全须全尾地进去了。
最后他再把自己和安宁的Paper叠在一起,往那个只剩一条缝的信箱口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