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可以负担起自己的生活了,很多困难家庭的小孩,初中就出来打工赚钱。
但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考虑起来难免多一层心疼,总归不希望他受太多苦,希望他平平顺顺。
明恕当不成明家的宝贝,还当不成萧家的宝贝吗?萧家的孩子,虽然不乏严格的家教,但哪一个不是被宠着长大的?
没道理这眼看着就要读大一了,明恕还在愁学费,愁奶茶店的工作没了,该赶紧去哪儿再找一份。
明恕以前没穷过,那现在未来也别穷。
不是不能为钱发愁,是没必要。
明恕小时候是骄傲的、有包袱的明哥,今后也把包袱给好好背着,不兴委屈,那些因为缺钱的窘迫、寒酸、局促,都不属于明恕。
明恕就是要闪闪发光,他养出了明恕的骄傲,还能让明恕丢了?
明恕被看得紧张起来,不由得将视线挪开,“哥,你,你看啥呢?”
萧遇安将车发动起来,缓缓挤入夜间的车流,“攒多少钱了?”
“啊?”明恕没想到萧遇安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会儿低下头,“就几千。”
其实他打两份工,一个暑假下来,攒齐学费生活费没问题。
但他到底没过过精打细算的生活,赚了不少,花得也多,把萧遇安的屋当自个儿家,时不时添置些东西,不便宜的花和进口水果都买过好几回,遮遮掩掩地献殷勤。
要不是谨澜姐寄了好些夏秋的新装来,他还得花钱买衣服。
一中的明哥不是叫着玩儿的,他长得帅,穿得也不赖。以后肯定不能老在衣服上瞎花钱了,但要他马上将身上的名牌换成地摊货,他心里也憋得慌。
这么花着花着,钱就捏不紧。他自个儿研究过他那专业的课程,大一就挺忙的,虽然不至于忙到不能打工的地步,但做不相干的兼职绝对会影响学业。
说到钱他就觉得别扭,没差过钱,突然穷了,那种感觉有些无地自容,他脑袋埋得更低了些,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爷子的钱不打算动?”萧遇安问。
明恕唔了声,“不动,我自己能挣。”
萧遇安说:“开学了还打工吗?”
明恕没马上回答。这事他也在犹豫,继续打工的话,时间上消耗不起,考上公安大学只是第一步,但萧遇安远比普通的公安大学学生优秀,当年萧遇安进的是特殊培训梯队,他已经差一截了,若是不奋力追赶,他和萧遇安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远。
“我不是说打工不好,用劳动来支撑自己的生活,是一件能够挺胸抬头的事。”萧遇安顾及着明恕的自尊,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你离开你父母,尝试过以前没有过过的生活,赚钱、攒钱,这不丢人。”
明恕轻轻收紧手指。他的心跳正在加快,脑中清明又茫然。他好像猜到萧遇安要跟他说什么,又好像一片空白。
“但是我不想就这么看着你因为金钱而束手束脚。”萧遇安的声音像是混入了夜色,醇厚且迷人,“便利店的工作,你继续做,但是第二份工作,就不必再去找了。”
明恕闻言飞快看向萧遇安,“但是……”
萧遇安直视前方,余光都没有瞥向右侧,“你懂得自力更生,但自力更生不代表完全不依赖身边的人。”
明恕十指越收越近,喉咙紧涩地滚动,“哥……”
“学费、生活费的事你不用操心。”萧遇安说:“以前怎么过,今后还怎么过。”
明恕胸膛里咚咚直响,就一会儿的工夫,额上汗都出来了。
“哥。你说这话,挺不好的。”脑子乱,嘴里蹦出来的词儿就不受约束,明恕小声嘀咕,说的是什么他自己都没琢磨明白。
家附近有个西餐厅,开到近处时,萧遇安直接将车停下了。
他今天懒得做饭,不如带明恕在外面解决。
“下车。”萧遇安解开安全带,“边吃边说。”
明恕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抬头往外面看了看,那西餐厅是个很有格调的玻璃房子,晚上霓虹闪烁,漂亮而浪漫。
“在外面吃啊?”
“嗯,有你喜欢的蟹肉焖饭。”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用餐的客人很少,靠窗的位置安静,吧台上有一个身着长裙的优雅女人正在拉小提琴。
萧遇安点了蟹和牛排,都有一份海鲜杂烩,都是这儿价格比较高的。
明恕计较着车上说的事,服务员一走,立马问道:“哥,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我还想问你。”萧遇安说:“我那么说,哪儿不好?”
明恕一窘,“你听到了啊?”
他庆幸这儿的灯光是暖色调的,这样显不出他那发烫脸颊上的红晕。
“嗯。听到了。”萧遇安语气平静,“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明恕别扭了好一会儿,牛排都上桌了才道:“你让我不打工了,不操心钱,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你来管吗?”
萧遇安点头,“我给你一张卡,你自己掂量着花。你现在是个大人了,钱怎么花,用在什么地方,我相信你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