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真和清默对视一眼,两个兔崽子撒腿跑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公子为她宁愿被地痞欺负自废武功,向真平时喜欢抬杠子,总爱呛她两句,如今看见她恨不得放神桌上供起来,喊一年的姑奶奶。
她不同于别人,肚子里揣的小主子不是她求来的,而是公子赶鸭子上架,非叫人怀的。
金贵。
尤酌撑着腰肢,朝紧闭的大门怒吼:“郁肆,你这个缩头乌龟,有种你就躲一辈子吧。”
向真忍不住嘀咕一两句,“公子的种,不是在她身上揣着嘛。”
清默瞥他,“别叫公子听见了。”
公子疼尤酌疼得紧,这几日别看隔了一堵墙没对上面,郁肆找了一堆人在尤酌的旁边守着她,听她的行程。
小娘皮口中的缩头乌龟,安闲躺在树下的躺椅上乘凉,听着门外娇脆女声的谩骂,照盘全收。
他的眼睛阖上,两条长腿/交叠,搭在矮几上,斑驳的树叶错落在他的眉目间,清贵绝伦。
“公子,夫人来信。”向真去屋内取出来筋骨膏,和纱布,蹲在郁肆旁边,替他换药,赵依真不愧是神医妙手,一个半月,郁肆的手已经能微抬起来。
断筋处,伤口也结了疤。
郁肆低嗯,“说了什么。”
清默看了一边首尾,关上信说道,“夫人说想您,问您何时回府。”
向真偷着瞧郁肆的神情,他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懂主子了,谁说最毒妇人心,公子身体力行展示了什么叫无毒不丈夫。
忽忽回想,当时的境遇,天上的惊雷,都没有公子给他们来得震撼大,要不是公子早吩咐了在门口等,除非他死了,进去给他收尸,否则谁都不准进来。
向真听到那席话,真不知道尤酌给公子灌来什么迷魂汤,如今才明白,不是她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是公子自愿喝的。
用命去赌,豪赌。
换了一个女人,一点都不划算,还是那句话,公子的身份要什么女子没有,偏挑了她。
如今为了小娘皮,命都差点没了。
他瞧着主子好像还很高兴。
犹记得之前,小娘皮对公子爱搭不理,如今才过去多久,在门口求见的人已经是小娘皮了,公子农奴翻身把歌唱了吗,今日的公子,小娘皮高攀不起。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啊?”向真以为自己聋了,“公子......为何突然赶属下走...”
莫不是他刚刚怼小娘皮的事情,被公子听着了,要给她出口恶气,这也不太至于吧,他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就连诽谤都算不上。
清默更冷静,他点头说是,丢了个眼神让向真别多嘴。
“把娶亲的东西,私下都准备好。”
原是叫他二人去筹备。
公子要娶亲,娶得人只可能是尤酌。
他要带尤酌回梁京,尤酌会愿意吗,毕竟刚把人撵走,公子竟然也不慌。
向真更担心郁肆的起居,“公子,属下留下来吧,您身边不能缺人伺候。”
郁肆勾了勾唇,眼皮都没抬。
声音懒散倦懈,“无事,伺候本公子的人,自己会送上门来。”
尤酌挺着肚子回去,她身形小,三个月了显怀,看起来鼓得很,若你只看她的脸,会看岔了,毕竟她脸庞娇嫩,像个未及笄的,待看到拱起来的肚子,便知道名花有主。
尤酌仗着过了三个月,胎稳。
她有持无恐,走街串巷,外面日头大,也不撑把伞,尤坛在赵依门口帮忙,见她回来,连忙将她逮住,过往的人险些撞到她。
她怀着肚子,心也大,竟也不避让,堪堪要被撞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你傻了不止三年了。”尤坛责备道,他之前眼瞎了,怎么还觉得她聪明,是个能顶住天的。
“他不要见你,你还去!”尤坛又要骂她不争气了,这样子的话,他每天要说上百十来回,自个不觉得烦,尤酌听着厌。
她捂着耳朵往里面走。
赵依看好一位病人,见她过来,顺道给她把把脉。
三个月,已能窥听不少,胎心有力,胎位正,一切正常,胎儿省心了,做娘的一点都不省心。
似乎是见不到人,不打算死心。
算着日子,郁肆的药也该用完了,赵依拿出一盒新的递给她,放到手心里,还有一起的是一把精巧的钥匙。
尤酌大喜过望,眯着眼睛笑,“谢谢姑姑。”
她的肚子也瞒不住,有不少人看了笑话,私底下议论纷纷,她也该有个人管管。
“先回酒坊待着,晚些再去,这里忙,别来凑,不小心要被撞的。”
尤酌美滋滋往外走,尤坛跟在她后面。
两人走了大概有小半里路,到街上时,尤坛忽然擒住她的手腕子说,“你跟我来,有个人你得见见,恩怨还没结清呢。”
尤酌难得见他唬着脸的样子。当下也没事儿,她如今跟着去。
是他之前住的地方,黑压压的地窖子,尤坛先下去点了灯,才叫尤酌下来。
窖里散发着一股恶臭,正对面的墙上,有一个女人被双手吊着,散落的头发和裙摆的颜色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个女的。
空气中散发着屎尿味,腥臭,酸臭,冗杂臭得要命,街边的乞丐都没她脏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