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怡鼻头眼尾都红通通的,在陆行舟伸臂搂她时,没头没尾地说:“那你怎么办?”说着话,眼神若有似无地往他下身飘。
陆行舟好笑,一边抱她起来一边说:“还敢招我?”
霍辰怡脖子一缩,不说话了。
洗过澡之后,霍辰怡很快沉入了睡梦中。陆行舟搂着她,眉头紧锁。
晚宴的事,他当日思虑再叁,还是决定带霍辰怡一起去,他的想法很简单:她可以不记得一切——如此很好,也可以不参与报仇——这样最好,但他想让她至少亲眼见一见自己的仇人,哪怕只把对方当个普普通通的权贵,也要让她这夏家唯一的后人,亲眼“审判”了对方,再由他来行刑。
可是,每当他在她身边时,却总是忍不住动摇。霍辰怡那么天真柔软,全心全意地依赖和信任他,要带她去那勾心斗角的浮华场合,见那道貌岸然的虚伪嘴脸,他于心不忍。
周五放学,霍辰怡在老地方上了陆行舟的车,司机先送他们去服装店里挑衣换衣,再赶赴晚宴。
换好衣服准备上车时,陆行舟突然握住她的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如果实在不想去,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霍辰怡只当他是体谅她不常应酬,也并不长于此道,又想到他应当经常需要应付这些场合吧,于是只宽慰地笑笑,“没有不想去,倒是你,难道不想我陪着你吗?”
陆行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人拉进怀里搂住,没再开口。
下车后,霍辰怡下意识抬头看,落日余晖洒在灰白的洋楼上,六国饭店的楼顶像是烧着一团火,她感觉陆行舟整个人的气质有些沉厚,拉拉他的手,问:“你怎么了?”
陆行舟觉得今天的领带似乎系得太紧了,他伸手拽了拽,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回握住霍辰怡,她柔软的手掌让他的神情也软和下来,两人携手走进了巍峨辉煌的六国饭店。
绕过精致奢华的琉璃屏风,衣香鬓影、推杯换盏的声色场景逼至眼前。他们一进大厅,从衣着外貌到身份气度无不引人注目,才走了没几步路,迎上来搭话的人不少,“青年才俊”、“郎才女貌”的客套辞令收了一筐,霍辰怡觉得自己都快不会笑了,原来晚宴真的这么没意思。
陆行舟看出了她兴致陡降,心想果真不应该带她趟这浑水,他捏捏霍辰怡腰侧,偏头耳语:“我们去晚宴主人那儿打个照面,你就去那边坐着吃点心好不好?”
晚宴主人穿着藏蓝色的绸缎长袍,彩线纹样富贵,其人长相也富贵,见到陆行舟携妻子走来,褶皱但红润的脸上堆出一捧标准的待客笑容。他的目光只在霍辰怡身上短暂停留,并不多看,朝陆行舟略拱了拱手之后跟他寒暄起来。
霍辰怡的目光也很快从这位陌生老先生的脸上移开,她脸上维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神思早不知飞去了哪里,等得好不容易,陆行舟才终于在她腰上轻用力捏了一下,她立刻会意,与他一同向主人致意后躲清静去了。
这清静她只能自己躲,陆先生不可能在这样的交际场避开人群去吃点心,霍辰怡自然明白这一点,她叮嘱了陆行舟少碰烟酒云云,转身,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褚怀衽。
霍辰怡眼里的光彩还未彻底点亮,已经在对方抱歉又无奈的笑意中熄灭了下去。姐姐已经有孕几个月了,姐夫又怎么会带她来这种酒色财气混杂交融的地方呢,思及此,她也不去想前夜自己对于晚宴的新奇感,半个时辰前自己对于来赴晚宴的坚持,转头嗔瞪陆行舟一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远了。
陆行舟对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弯了弯唇,褚怀衽显然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嘴角同样略显出一道弧度,两个男人的目光从霍辰怡身上收回,又在空中撞到一起,脸上的笑意俱淡去,眼神里是旁人看不懂的讳莫如深。
霍辰怡挑了宴会大厅侧边的一张单人沙发落座,手里拿把精致的小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白瓷盘上的奶油蛋糕,才坐下没多久,接二连叁地有夫人小姐上前攀谈,她只好继续端出陆太太的仪态,尽力应付这些带着交际任务来同她建立交情的女眷。
含笑送走最后一位珠光宝气的太太之后,霍辰怡忍不住揉了下腮帮,在下一拨攻势抵达之前,她决定尽快溜出战场。
她寻住空挡跟陆行舟交待了一声,本以为肯定得费好一番力气才能说服他,谁知道他只是脱下外套包裹住她,叮嘱了几句只能待在花园里、不想待了就回来找他、不要走出饭店,便爽快放人了。
霍辰怡披着黑色西装外套朝饭店的花园走,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古怪,怎么陆行舟好像比她自己更不希望她待在宴会大厅里似的,难道这晚宴里有什么她不方便看见的人或者事?她漫无边际地乱想着,走到花园一侧的假山前的长椅上坐下了。
无聊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感觉到饿了,霍辰怡才想起自己只顾着保持陆太太的娴雅周全,还没怎么吃东西就逃出来了。
她准备返回宴会厅,站起身来先理了理西装的下摆,突然听到一点声音,一抬头,昏昧的天色里,一道黑色的身影朝她走来,霍辰怡逆着遥远的光源,只看见那个人手里拿的东西反了一道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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