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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学班的几名小姐年纪满了十岁便不再来了,说到底只是为了应付朝廷的政策而已,这些商户卖县太爷一个面子,送家里的庶女来学个几天,便又恢复了原样。
    毕竟女儿家的名节最重要,她们的命运依旧是要养在深闺,日后寻一门好的亲事,然后相夫教子,把一生都献给后宅。
    然而令大家跌破眼镜的是,今年新来的学子里面有一个女子,年过十岁的女子,据说正是二八年华,还是个女童生。
    众人的好奇心被挑起,有冷眼旁观者,有嗤之以鼻者,也有兴风作浪者。江三言便在各种打量下,进了县学。
    她所在的学堂里只有十几名学子,皆是赐县本次乡试的榜上有名者,有几位在钱府门前已经见过了。此时,大家见她进来便齐齐收了声,难得的一片安静。
    “江姑娘对吗?在下于塔,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在一片安静中,于塔站起来走过去,眼里意味不明地笑着。
    他倒是没想到,会有机会见到江三言,一个不识好歹多番拒绝入赘钱家的人,钱小乔那个女人竟会中意一个女人,还是个女童生,真是可笑至极。
    也不知她们现在有没有见过面,于塔眼神一凛,应该还没有,彼时江三言中了秀才,钱家才传出要招赘的风声,如今还有三年多之久,应该都来得及。
    “于公子。”江三言拱手浅浅点头,算是行了礼,不知怎地,她总觉得这位于公子眼神有些奇怪。
    于塔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似是感受不到深秋的寒意,他忽地身子前倾,几乎和江三言鼻对鼻:“江姑娘可有婚配?若是再等三年,你已十九,怕是只能出家去做姑子了,科举是我们男人的事,于某劝你多为自己的以后想想。”
    他声音说得很低,但在一片寂静中还是清晰地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一时间引得几个男子纷纷点头,看向江三言的视线更多了,就连视线里的鄙夷也逐渐明目张胆起来。
    江三言猛地抬头,脚下微动正欲后退,她想起什么又止住,只高高地扬起头,面上冷意尽显:“于公子是在下的何人,似乎管得太宽了些。”
    她从前活得贫困,却从来都不是委曲求全之人,哪怕懂得能屈能伸之礼,也不是在这种时候,不然以后在学堂里怕是难得清净了。
    “江姑娘别生气啊,在下只是好心提醒你,你不听劝便罢了,今后大家同窗一场,还请饶过,在下可骂不过你。”于塔站直身子,眼底闪过一丝得逞,不过是个愚蠢的女人,三言两语就气了,真是没成就感。
    他收起折扇,这番话故意说得声音大了些,尤其是最后两句,语带调笑,意有所指。登时便引得学堂里的人哄笑一声,七嘴八舌地帮腔起来。
    江三言闭了下眼睛,再睁眼便目不斜视地绕过于塔走了过去,仿佛当他不存在。她找到位子坐下,双手藏在袖中紧紧握着,将耳边的声音全都隔绝掉。
    不多时,负责教授他们的先生就走了进来,此人姓王,年过四十,是个举人。
    王举人轻咳一声,自我介绍一番,便讲了一些学堂的规矩,又勉励大家一番,最后才不经意地看了眼江三言的位置,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学生中有一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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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举人应该就是班主任了!
    第6章
    秋日渐远,转眼已是隆冬。
    江三言朝县学的方向小步跑着,因为就她一个女学生,便没有单独安排住宿,所以她每天都要一来一回,往返县学与江家村之间。
    “哟,咱们的女状元来了。”
    刚走进学堂,就听见无聊的调笑声,江三言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而后又舒展开。一如既往的没有去理会,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忍不住在心底低低叹了一口气。
    因为平常经常向先生请教问题,便惹得别人总来取笑一些要考女状元的话,除此之外还有偶尔找茬的于二公子,总体来说学堂生活勉强还算安静吧。
    至少这段时间以来的收获,已经是不虚此行,她对明年的县试也多了一些把握。幸好两位先生都不吝赐教,王举人负责教授策问与诗赋,正是江三言最欠缺的。
    另外一位先生也是举人,姓张名落石,负责教授墨义和帖经,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地,对学生总是横眉冷对的样子,却也是有真材实料的。
    今天上午是张举人授课,江三言正襟危坐地边听边记,本来和谐的课堂突然被一阵呼噜声打破。
    张落实眉毛紧皱,抓起手里的戒尺便朝着后面趴在书桌上睡觉的学生砸去,一击即中,那学生捂着头叫痛,引得全班哄笑。
    “岂有此理,简直不可理喻……若不是家中贫寒,若不是父母无权势,我又怎会在沦落到这区区县学里,来教你们这群朽木……。”张落实仿佛因学生们的哄笑失去了理智,一阵怒吼,最后摔门而去。
    江三言敛眉坐在位置上,神色先是震惊,接着是沉思,而后摇了摇头,满脸的无法苟同。
    原以为张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不曾想是个思想如此狭隘之人。她虽然不记得母亲的模样,父亲的面貌也几近模糊,但从未有过怨言。
    父母若有权势,或许可以带来一些便利,但父母没有权势,却绝对不能成为我们自怨自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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