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拿起被撕下的纸条,心道真寒酸,她张了张口想说你再用功一下,好好写完一首诗,但看着已经收了笔的人,她皱了皱眉转身把纸条递给了自家小姐。
江三言见她们收了诗还不走,轿子依旧稳稳地停着,她疑惑地看过去,恰好听到一声“赏”。
干净清澈,带着一丝婉转的尾音,是她听过最悦耳的声音,晃神间,软轿轻抬,已渐渐远去。
待回过神来,桌上便多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她急忙起身向追上去归还,却见巷口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江三言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良久,她低声嘟囔了一句:“那丫鬟的脚这么快恢就复了吗。”
最后,她将银子兑开,与江小风一人二两有余,既然是两人合作期间所得,自然不能独自昧下。
且又分得五百余文铜钱,已是收获颇丰,江三言在心底盘算着,乡试结束了这么久,县学过几日应该就要开课了。
她需凑够十两银子,交上半年的束脩,到时恐怕还要被考教一番,家里有三两余一百五十文,加上今天的二两余五百五十文,整整六两银子。
还差四两,不,还差很多,届时还要准备拜师礼、笔墨纸砚、衣食住行,无一不是花费。
前世便因为凑不够束脩也凑不够做保的银子,生生又拖了三年,才参加了县试。
她抬头看着天上明月,回家的脚步逐渐沉重。
只希望明天依旧好运吧,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一连五日,上品书楼内都没有什么诗会、文会。
江三言站在巷口,眼底藏着丝丝愁意,眼看着县学还有三日就要开课了,学生们应该都在家里温书,如此这般守株待兔应该不会有收获了。
次日,钱府。霜儿尽职尽则的、状似无意的,每天满足着自家小姐的好奇心:“那个女童生又来了,茶楼的小厮说她想去县学读书,还凑不够束脩钱呢,又没有挣到一文钱呢……。”
钱小乔放下手中的账本,视线飘到了一旁的书架上,看向了其中一本游记,那里面夹着几张能挑起她好奇心的纸条。
“霜儿,准备轿子,备上厚礼,去找少爷来,我们去县学拜会一下他的夫子们。”
钱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千娇百宠的钱士才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姐姐拎着把书院的夫子们拜谢了个遍,又莫名其妙的把他拎了回来。
他想着姐姐与夫子们的谈话内容,似乎是与女子拜入县学有关,学堂里是有几个女子的,不过她们都是矜贵的大小姐,不和他们这些男孩玩,也不爱读书,整天在一起绣花什么的,很无趣。
蓦地,钱士才双目睁圆,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姐姐离去的背影,不会吧,姐姐想进县学读书?
他想起爹娘每日的唠叨,和周边人所有人对姐姐的夸赞,顿觉从前快活的逃学之路变坎坷了。
钱士才思来想去,得出一个噩耗般得结论,十二岁的小小少年把头一垂,今后就要和姐姐一起读书了,人生为什么这么难?
江家村,江三言把银子和铜钱数了一遍,心想要不要去找江大伯借四两银子,这念头一出便又被自己打消了。
从前便试过的,无论是江大伯还是族长和那两位族老,都没有借出分文,只有对门的张奶奶借给她了一贯钱。
可一两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只有两天了,更何况这一次江三言并不想再去麻烦善良的张奶奶,免得她那儿媳知道了再哭闹一场。
她将银子收好,看了眼无忧无虑的江小丫,心道别无他法,只能多等三年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白日里篱笆院的小门都开着,江三言忙起身出去,便看到满面喜色的江小风。
“三言妹子,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快随我走。”
半个时辰后,江三言站在钱府大门前,面前已经围了了七八个人,她站在一边看着手里的借据。
“凡赐县童生,家贫无力入县学者,每年可在钱府借得纹银二十两,用于束脩之用,最多可借五年。五年后若无力偿还,需在钱府以工抵债,尽职尽责不得消极怠工,直至还清债务,否则将见官处理。”
下面还有一些约束双方的条款和附加条件,比如这笔银子没有利息、还有年过半百者不能相借,银子也只能作束脩之用等等。
这样一来无疑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只可惜更多的读书人哪怕家贫也自持读书人的身份不愿签下这等借据,所以整个赐县数百童生,竟只来了不足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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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江三言写的是:
有女行于商,庭前卸红妆。……略略略,不弱男儿郎。
后来因为想不出中间第三句,所以就改了(捂脸)作者的写诗能力太差了!
这里贴一首“路人甲”同学的:有女行于商,秋满庭前窗。高低本无定,何故论短长。(非常好)
第5章
钱府内。
霜儿一边给钱小乔捏着肩一边交代着自己的成果:“小姐,话已经带到了,管家也在外面着手安排了,你说那女童生会不会来呀。”
她今早特意安排人去上品茶楼宣扬了一番,想必那个来自江家村的小厮已经听到消息,接下来就是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