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娘娘在里头和那个女人掐起来了吧?
娘娘性子傲, 这样做是极有可能的……
她们正胡思乱想着呢, 便见那头魏妙沁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还因为裙摆太长,险些给绊着了。荀锐走在身侧, 当即伸手捞了一把。
从婉二人看得愣愣的。
瞧这模样……是什么冲突也未发生?
“倒也没什么, 只是一位患了病的妇人,乃是昔日故友, 皇上心善,将她安养在这里罢了。”魏妙沁道。
这话由她说来,说服力极强。自然免了后宫里私底下的口舌议论。
从婉恍然大悟,顿觉脸红不已,先前自己那番揣测的话,可真真大逆不道极了,当下跪地叩头求了荀锐的原谅。
倒是香彤心下纳闷,这“心善”二字, 如何能与皇上扯上关系呢……
“回宫。”荀锐沉声道。
宫人们忙上前,扶着主子上了车辇,渐渐行远了去。
留下选阿娜缩在那床上,口中呜呜喊些什么:“逆子当死!”一会儿又喊:“不可能,恶贼怎能是熒神转世?妖魔罢了!妖魔!”
……
回到宫里后,魏妙沁命人摆了桌案,自己要读会儿书,写会儿字,顺道再吃一些新鲜瓜果。近日送来的那些荔枝便不错。
说来也怪,她原本心情郁郁,可如今那个叫她打一通,这个叫她骂一通,她倒是一下没那样憋屈了。
“娘娘。”香彤将荔枝捧到了跟前。
魏妙沁突地转头看向荀锐:“皇上怎么还不走?”说罢,魏妙沁又觉得这话显得太不客气了些,便又委婉地改口道:“皇上该有许多政务要忙,我就不打搅皇上了。”
荀锐屏退了宫人。
魏妙沁疑惑地抬头看他。
荀锐垂眸看她。
他身形高大,挡去了大半光线,面容便隐入了黑暗中,叫人看不清他面上的情绪。只觉得阴森可怖。
他问:“妙妙为何不问我?”
“问什么?”魏妙沁怔怔道。
荀锐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今日他带魏妙沁去见选阿娜,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知晓她的一切,但断不敢说,连将她的性子都彻底摸透了。
与其等来日选阿娜出现在魏妙沁跟前,胡乱说一通,倒不如他亲自带她去,先让选阿娜大肆说个够。如此之后,管旁人再说什么,魏妙沁都未必会再信了。
而魏妙沁兴许还会护着他……
只是兴许……
这是那日,下属将魏妙沁与赵玉菁、杜家姐妹的话,复述给他听之后,他产生的念头。
魏妙沁出身高,傲意刻进了骨子里。
别人偏要强迫她去做的事,她偏不爱做。
选阿娜在她面前大肆诋毁他,魏妙沁听罢,会生出一丝可怜心软也说不定……便是一丝,只一丝也够了。
今日这一遭走下来,荀锐赌对了。
可真得了魏妙沁的回护温柔,他便如同身怀巨宝的商人,再也不复先前身无一物的孤勇,能再赌上一把……
魏妙沁见他久久立在那里,也不出声,看着倒还怪可怕的。
魏妙沁捧杯低头饮了一口茶,这才出声道:“是指生吃了你叔父那桩事么?”
她本是不想问的。
她也摸不准荀锐的性情。
荀锐喜欢她,可到底喜欢到何等程度呢?在建康帝等人那里吃过了苦头,知晓百般宠爱也不是真心疼爱,她心下便已经失去了度量爱与不爱的尺子。若是她问了出来,真戳中了荀锐的痛处,激得这人戾气毕现又怎么是好?
不如当做没听见好了。
可眼下么……
魏妙沁叹气道:“我倒也不是怕听血肉模糊的场面,只是听故事的时候,别人疼,我也会跟着疼……”
荀锐神色一松,僵硬的身躯渐渐放松了下来。
只要妙妙并不是就此嫌恶、远离他便好。
荀锐这才动了。
他大步走到魏妙沁的身边去,与她一并落座在了桌案前。
魏妙沁瞪大了眼。
怎么又与她挤在一处了?
罢了罢了,今日不好同他计较。
才叫自己的生母那般羞辱叱骂过,若是她,早该气得六亲不认了。
“我的生父有一位正妻,八位侧妃,没有名分的更是无数。他的正妻、侧妃都出身自族中有名有姓的贵族人家。她们的姓氏组在一处,便成了大半个朝堂……”荀锐淡淡道。
魏妙沁听得咋舌。
这崇火族的王上是疯了还是傻了?
这么玩,岂不是后宫要牢牢被那些贵族把持着?
“妃子间争斗激烈,娘家也期望能将她们的子嗣扶上继承位。偏偏数年来,唯独正妃有一独子。”
魏妙沁在大魏皇宫里住了那么久的时间,自然一下便明白了个中斗争。
她道:“之后选阿娜却带着你回到了族中,一下成了众矢之的。正妃希望王上只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其他侧妃也不愿再有一个生得美丽,还为王上诞下了孩子的女子出现。于是她们寻到选阿娜,若是选阿娜要带你去找王上索要名分,便要她做一辈子的马奴,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做皇子,得荣宠,连称作是你的母亲都不配……而若是选阿娜丢弃了你,让你再回不到王上跟前,她们便会请王上破例封她为侧妃,享荣华富贵,再也不是马奴的女儿。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