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度望了望远间那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的青年,其一杆亮银枪纵横来去,寒芒闪烁之间直取敌方要害。这一场斗战并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最后一位儒家同道被其驱逐出去,此刻这里便只剩下三方了。
不过万钧并没有怎么去理会玄度,他到底因那识海中的身影之故,明晰了不少玄异,这小道士的来历他已是有所猜测。
反正先天神位寄体在此,此处就他三人,三成的几率,在他看来也足够了。
抬头看了一眼那背对着的女道,方才斗战,其人自始自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仿佛这一切与其毫不相干。
想了想,他上前几步,打一个稽首,道:“道友,在下兵家万钧,有礼了。”
司紫琼回转身来,点头道:“道家纯阳,司紫琼。”
一阵沉默,场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凝重。
便在这时,一股磅礴宏大的伟力自冥冥之中降来,顿时打破愈发凝重的气氛。
万钧抬头望去,便见到那先天神位寄体道道光华大放,种种异象显出。
霎时间,他眼前一晃。
下一刻,便见一枚圆满无暇的玉珠现世。
只看其一眼,便知这就是那所有人乃至是仙人都心心念念的先天神位。
过有片刻,那玉珠朝着玄度所在的方位飞去,而不论是万钧,还是司紫琼,都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原是如此么,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万钧双眸之中倒映着那玉珠,心下叹然,又有着一丝丝的不甘。
在见到这先天神位的刹那,其冥冥之中已经表露出了一些信息。
若想得承先天神位,便须得受现世万灵之重。
换句话来说,那就是得神位,入封神榜,为天庭之神。
此等神位,虽能得大神通,更是能比肩仙人乃至是超出,但于他而言,不要也罢。
没有再多言语,万钧看着玉珠没入那老者的身上,身形变幻间,已是消去不见。
而司紫琼,显然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在感知到万钧身影消散后,转身对着玄度打了个稽,旋即身形亦是消去不见。
至此,封神界第一尊先天神位之争算是彻底的落下帷幕了。
且不提玄度是如何迷迷糊糊的领着那披头散发的老者去往太清道人处,也不提那儒法兵三家仙人是如何的气闷,亦是不提某个在暗中推波助澜的仙人在开始暗暗盘算下一步……
不提这现世种种,红尘纷扰,即便是超脱红尘的仙人也不得不时时算计。
总而言之呢,封神界一事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
玩家照常接任务,古史大天照常运转。
一切,似乎开始正常进行了。
当然不会,在先天神位的现世为玄度所得的那一刹那,‘商朝大天’之中一切原有的生灵,霎时间化为虚无,整个世界开始归化为空。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宗寒看着刚刚还与自己交谈着的羽璃直接消去不见,随后便是入眼所见乃至是整个天地,都在开始渐渐化作虚无。
直到,只剩下他一个人。
看着那悬在自己身前的那圆坨坨金灿灿的光团,宗寒脑子迟滞了些许,方才回想起来,自己当初貌似,好像,应该是有接了一个什么任务来着。
只是这些年形势的发展大大的出乎他的预料,以至于他都把这个任务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只是看着这光团,他面上就是一阵怪异。
按理说他全程都在当咸鱼,什么都没做,这就莫名其妙的完成了任务,还把先天神位奖励给自己了?
事实上,宗寒的第一反应就是远离这应该是先天神位的光团。
这种事怎么看怎么诡异,他可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独特的魅力。
果不其然,没等他想着怎么处理此事,眼前便凭空出现一位面容完全被遮掩的身影。
虽朦胧不可见,但其身上所溢散出来的气息却令人忍不住想要朝拜。
见此一幕,宗寒心中有些不可细查的惊慌。
只觉面对的是无法揣测的变幻时空,乃至是至高的伟岸意志,那种巍峨如无尽世界一齐压下的磅礴重量,他支撑不起。
下一刻,只见那身影伸手一划。
登时,无形之中,一道通往冥冥的裂缝就被祂生生撕开。
可是还未等祂继续有所动作,便有一道道莫名的至高气机流转涌动,刹那间就已经将这一道裂缝重新抹平,仿佛之前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即使此刻那身影被重重光华所遮掩,但宗寒依旧能够隐约听到几声叹息。
而就在他心生疑惑之时。
“咚!”
一声突如其来的擂鼓之声径直打断了他的疑问,那磅礴无限的擂鼓之声混杂着震撼人心的玄音,遮蔽了一切,成为了唯一。
眨眼间,天地变幻。
下一刻,宗寒已是身处一方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天地,尽管已经看在眼里,但是心中却无法储存起这里丝毫的记忆,怪异之中却有着理所应当。
“咚咚咚!!!”
擂鼓之声不断,一声接着一声,席卷天地,更有无尽震撼人心的玄音回荡。
此刻,没有人来回答宗寒心中的惊骇,疑惑。
那擂鼓之声愈加的紧促高调,响彻了整个天地之间,直欲要生生震塌天穹地陆。
“子焱老将军,果然如陛下所料,帝商倾覆,你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这里。”
宗寒看去,只见一座望之不见尽头的军阵之中,一位魁梧大将朗声大笑,与无数兵卒气血脉络相连,正疯狂的举槌击鼓。
那鼓观之有山峦大小,通体青苍,其上绘有种种图纹古篆,蜿蜒绵亘,被一一铭刻于上。
而那位大将手上两根巨槌,雷光闪烁,每一槌锤落鼓面,便闪耀着光芒,似日月之光,同时有和雷声一样的巨声。
“老将军,你我分属敌国,今日一战,此时此地,便是你的埋骨之地了。”
话音一落,只见一道宏伟的刀光自九霄云外斩下,贯穿天地,演绎出一道辉煌绚烂,充满霸气,让天地为之颤抖,风云随之变色的刀芒。
丝丝雷光滑落,层层荡漾,直接化作万千,无限浩渺。
伴随着的还有那苍凉,浩瀚,巍峨的擂鼓之声,声声如似怒雷,独霸当代,强绝一世。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是在这一缕刀锋气机的泄露下动荡不休,虚空裂开,仿佛天崩在即。
随着刀劲的重重落下,大地在龟裂,天空在颤抖,万象规则都在崩碎。
整个世界里,除了这道刀锋之外,其余种种天地大道,万象规则都在崩碎,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一刀所斩灭。
“季寰,想让这里成为老夫的埋骨之地,那就要看你有多少本事了!”
虚空裂开,一位身披战甲的老将显出身来,手握一柄青铜古朴,碗口来粗的战枪。
枪刃冲霄,携带着无匹霸道与凌厉的意志,好似万千军阵齐齐踏空,可见金戈铁马席卷天下的无尽豪气,可见独属于战将的杀戮与霸道。
在此枪之下,不论是谁,上天下地,也叫你无处一处可容身。
一击之下,便将那刀锋崩散瓦解。
“还是这般的弱。”
老将浑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大笑出声。
然下一刻,却见那刀锋微微一转,又是丝丝雷光腾跃,散落亿万,细致没入每一寸虚空,瓦解每一丝的可能。
顷刻间,在这一抹刀锋下,万象瓦解,万物冥冥之间的联系,被一刀斩断。
恢弘磅礴,精巧细腻,都在这一刀中彰显无疑。
“敬,子焱老将军走好。”
一声微微的叹息,突然间,一声声浑厚的擂鼓之声响彻,与那刀锋动作合拍。
“咚!”
“咚!!”
“咚!!!”
战鼓声大彻,犹如被打开了冥冥中的关窍,整个世界也随之震鸣回应。
空旷深远的声声震鸣之中,一波又一波在世界之中激荡不绝。
“竟是将运使此宝的法诀都告之了么,祖庙……”
老将浑然不顾因滚滚鼓声而震荡出的道道伤势,即便神魂识忆已经处于崩散边缘,亦是死死的盯着那面山峦大小的战鼓,眼神之中透露出种种复杂情绪。
“这是……”
宗寒一个踉跄,好在被旁边的身影一把提住,没有落下去。
“帝鸿战鼓,乃人皇帝鸿氏所铸之宝。”
那模糊身影开口发声,为宗寒解惑,而在那一道道鼓声之中,他的身影开始涣散了。
“这……怎么可能!!”
猛然间,宗寒面色一白,似是想到了什么。
“没错,你猜的没错,当年帝商如此大的优势还被帝周逆伐功成,与祖庙中人私通也是一大因由。”
“是因为祖庙有人与帝周私通?”宗寒喃喃自语,兀自还有些不敢相信。
人族祖庙,自禹皇之后,便已然淡出人族,专门保管十皇所留之宝,向来不插手人族各大势力,即便是帝朝更易这种大事,都不曾有祖庙之人出来干涉。
这,在人族之中已经是一个理所应当的常识性问题了。
没有人认为祖庙中人会与外间私通,尤其是还拿出了人皇之宝。
当年在异族战场,人皇帝鸿氏制战鼓,连震一十七尊异族头领,以煌煌之威,大破异族。
随后,凭借燧皇,羲皇,神农氏三代积蕴,一举定得人道寰宇万古正朔之位。
而在帝鸿氏之后,这战鼓便连带着其他几件帝宝,被封存于祖庙之中。
但是现在,在这个疑似时光回忆的画面之中,帝周之人竟是堂而皇之的使出了帝鸿战鼓,这其中所代表的意味不言而喻。
“难怪,帝商败的有些太过奇怪,原来如此。”宗寒心中的一大疑惑顿时为之一解,当年帝商从未有过衰败之相,一支支久经战阵的精锐大军镇压着整个寰宇。
如此大势之下,却是突然为帝周所取代。
这里面的道道,至今都还有如宗寒这般考古修士在猜测不已,列出种种阴谋鬼论,但在帝商庞大的势力面前,皆如土鸡瓦犬尔,根本不可能逆伐成功。
但若是祖庙插手,那便是将天平直接以作弊的方式向帝周那边倾斜。
虽祖庙淡出人族许久,但没人敢轻视,中古十皇的帝宝,全都封存在祖庙之中,更有传言,每一任人皇都曾在其巅峰之时在祖庙留有手段。
除此之外,更有当时仅次于人皇的强者亦是在祖庙留下不少东西。
如此可想而知祖庙的底蕴之深厚了,也就是在如今,很少为人所知,知名度小的更是使得无数人都不晓得还有这么一座祖庙,所以不曾知晓其手段。
但是在帝周取代帝商的这段烽火岁月之中,这位名为子焱的老将想来是体验到了。
观其行止,此处想来是帝商极为重要之地,但帝周似乎早已知晓这位会到这里来,并在这里久等多时。
“这次你猜错了,帝商的倾覆,祖庙中人插手只是其中比较重要的因由之一,这个地方祖庙可没有那个能耐推演出来。”那愈发虚幻的身影这时突然说道,打断了宗寒心中的猜测。
“这样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宗寒在心中竟是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见这身影先是将目光落照在了宗寒的身上,目眸之中隐藏着不可深究的意味,随后在那帝鸿战鼓即将将那老将磨灭完全的时候,身形一阵闪烁。
直看得一旁的宗寒一阵心惊,生怕下一刻其就会消散掉。
与此同时,在场中,却有一位身形模糊的人影突然显出身来。
其头顶之上有青赤二色相缠冲出,华盖涌动间,浮有一朵纯紫庆云,其中有两道气机升腾,螺旋。
光辉微微一震,整个世界之中似有无数道纹出现,密密麻麻。
“嗡~”
只是微微一个颤动,似若开天辟地,在这一刻,两道气机在激烈的碰撞,又在互相的组合,演化出种种场景,有天崩,地裂,星陨……极为惊世骇人。
这种伟岸异象让人敬畏,恍惚间宗寒耳畔中似是听到了众生祭祀、膜拜的声音,但转瞬间却又像是天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