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还被索取了电话号码。得知黎青今年才高考时,她们颇有些遗憾。
“帅哥,高考加油啊。”
“还有你父亲,手术也一定会成功的。”
黎青笑了一下,没有否定父亲这个说法。
黎青回到病房时,就听见里头的陆阿姨爽朗大笑声。
“像。”
“真的太像了,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尚老师,你这模子太强大了。”
黎青进门来,就见陆阿姨喊他:“小黎,你快过来看看。阳阳剃了头发后,和尚老师站在一起,是不是特别像。”
黎青含笑里在门口,乌黑发丝清爽柔顺,顺着陆阿姨目光看去。
冬日正午干净阳光下,病床上尚老师光秃秃着一个脑袋,无辜地盯着尚阳。
他头发因化疗掉光了,平时都是戴着尚阳送给他的假发的。不戴假发时,就只剩下了一个毛茬青黑的脑袋。
另一边。
尚阳刚剪完头发,利落的板寸头,发根也只剩短短一点,五官显得格外鲜明。
平时潇洒飞扬的少年,似乎因此有了几分痞气,自下而上挑着眼睛看人时,给人一种邪气感。
两张摆在一起,除却尚阳的眉眼鼻尖要更加精致一些外,五官相似得活脱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黎青忍不住笑道:“真的很像。”
尚阳穿着夹克衫牛仔裤,袖子挽起,露出一截清瘦手腕。
整个人又痞又懒地窝在椅子上,一瓣一瓣地吃着橘子,张扬眼皮不满地掀起,对黎青提出了抗议:“什么叫像,黎小青,你体检刚测出来的5.2视力怎么也瞎了。朕的帅气岂是这个老头子可以比的。”
尚厚小小声反驳:“我才五十二,不是老头子呢。”
尚阳眼神薄凉地横了他一眼:“我今年刚满十八。”
尚厚德弱弱地闭了嘴。
黎青一笑。
那倒是的。
虽然五官相差不大,但若是尚老师年轻上二十岁,也不会有人将他们俩弄混的。
他们俩是完全不同的气质。
尚老师,始终带着老好人似的笑,虽然受人尊敬且内心坚定,但有时仍未免显得懦弱,气质里总是憨厚有余锐气不足。
尚阳则不同了,这家伙从小到大泡在蜜罐里,完全是被用爱娇惯大的,自信飞扬得能上天,看人时都是斜着眼的!
尚阳才轻哼了一声道:“黎小青,还算你有点眼光!”
尚厚德弱弱反驳道:“那你也是我生出来的啊。”
尚阳再次瞪向尚厚德:“你这个成天躺床上连肉都不能吃的病号再敢说一句。”
尚厚德弱弱不说话了。
阳光自大开的窗户里泼洒进来,在远远车水马龙声中,照在两张相似的面庞上。
尚阳张扬高傲嘚瑟又流里流气,望着尚厚德时仍是关切的。尚厚德虽再三被儿子吊,望着尚阳时仍目光温柔平和。
坦然镇定。
黎青含笑望着这一幕,眼里划过一丝讶异。
尚老师,似乎变了一点。
自从第一次手术失败后,尚老师情绪一直不高。尤其是在老大爷离开后,他更是一直郁郁寡欢,情绪明显很低落。
那段时间,尚阳与他绞尽脑汁想逗尚老师振作都未果。
今天却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黎青再瞥了眼,在在窗台边晒着太阳,打着毛衣,看着父子俩吵架直乐,笑得前仰后合的陆阿姨。
或许,尚阳找的这位传说中最有福气的护工,真的很有福气。
第78章 新生
冬日清晨。
黎青晨跑回来,戴着耳机,穿着运动服,卷着一身寒气开了门。
将两碗红油抄手放在桌上,顺手摁了蹦到地上的闹钟,进卧室将尚阳盖住头的被子拉下来:“尚哥,起床了。”
尚阳捂着耳朵,往被子里钻,嘟噜着:“不听不听,龟虽寿念经。”
黎青继续扯被子。
尚阳坚强地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缠住被子,滚了一圈,继续装死:“……我要和我的床结婚,黎小青,你被抛弃了。”
黎小青揉了一把尚阳的脑袋,无奈:“胡说八道。”看了眼手表,他宣布道:“最多十分钟啊。”然后摇头进了浴室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某人的赖床时间也差不多了。
黎青洗完澡出来,换上了灰色连帽卫衣,拿着白毛巾擦头发,就看见客厅里,尚阳已换好了米白毛衣,穿着牛仔裤,反坐在椅子上,正和玻璃缸里龟虽寿说话。
那又长又瘦的一双大腿要从椅子上支棱出来似的。
“小乌龟,说,你昨天晚上十二点到十二点半在做什么?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嗯?”
“不说话?”
“小乌龟,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话都会变成呈堂证供,请注意你的态度。”
玻璃鱼缸里,龟虽寿懒洋洋地啃着火腿肠,没有多给尚阳一个眼神。
“偷听的老流氓!”尚阳用手指戳了一下龟虽寿的壳,漫不经心一抬头,看见了黎青。
刚洗完澡的他,因热气雾气的蒸腾,往常生白的面庞显得有些红,眼里仿佛汪着清透的水,乌发愈发显得黑亮,仿佛沐浴过夏日暴雨的一棵慵懒的芭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