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又摸。
“黎小青,你是不是背着我又玩我头了啊。”尚阳警惕地感受到变化,“我警告你啊,再摸我头发,我就挠你痒痒了……”
黎青冷静道声音:“没有的事。”
“可是我就感觉你摸了!”
黎青严肃地否定:“没有,你感觉错了。”
尚阳不肯放心,半歪不歪掀起眼皮朝上一瞅。
黎青手里抹着一大坨洗发露泡泡,虽极力严肃地板着脸,眼角眉稍促狭的笑意仍藏不住地往外跑。
尚阳瞬间变脸,怒吼:“我!就!知!道!”
黎青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地笑得弯了腰:“尚哥,你的头发剃了之后,真的好像个长了毛的卤蛋啊,哈哈哈哈哈。”
‘长毛卤蛋’尚阳拿着花洒,朝黎青发出了复仇的怒吼。
“黎!小!青!”
“你!完!了!”
在浴室里打水仗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为防感冒,也应尚阳强烈要求,两人一起洗了个澡。
于是乎,浴室里发生了一段奇怪的对话。
“尚哥,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又没穿秋裤。”
“没有,我穿了。”
“明明就没有!”
“你看错了。”
“尚哥,尚老师特地交代过的,冬天必须要穿秋裤。明天出门之前,我要检查一遍,要是你没穿秋裤,就不让你出门了,唔唔唔……”
空气里是水渍交缠的声音。
……
半晌后。
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宣布道:“……都说我没有了,你听错了!”
谁家帅气校草穿秋裤啊。
`
病房里。
傍晚时分。
略带凉意的风从天穹深处吹来,远远可以听见汽车的鸣笛声,小孩子一浪高过一浪的嬉戏声。
刚做完化疗的尚厚德久久凝视着窗外。
陆阿姨上前关了窗户:“尚老师,吃晚饭吧?”
尚厚德依旧望着窗户:“嗯。”
陆阿姨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打下来,取出了饭盒,摆好了少盐少油利于病人的清粥和小菜,将碗筷递到了尚厚德面前。
尚厚德吃了小半碗饭,放了筷子。
陆阿姨劝道:“昨天也就吃了这点,再吃点吧。”
尚厚德礼貌摇了摇头。
陆阿姨苦劝不行,又递了小半碗火腿道:“尚老师,这是今天阳阳给你寻的,今天特地打电话过来,提醒我给你加的。”
尚厚德沉默又吃了两三块。
饭菜仍剩着一大半。
收拾桌面时,陆阿姨在心里叹了口气。
“化疗后口苦,是难得吃多少的。”陆阿姨收拾了东西,剥着一根香蕉,坐到了尚厚德病身边,“尚老师,你是当老师的,是个文化人,我就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您面前也说不动那些大道理。”
“但我就懂得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那武则天六十七岁了,还能当皇帝哩。我三十多岁时候,男人死了,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现在还不是熬过来了,把女儿送进了大学里。要是不撑下来,我哪儿看得到今天这好日子啊。”
尚厚德沉默听着,一言不发。
陆阿姨又喃喃自语道,“不管怎么样,病都是能熬过去的。熬过去一切都好了。我听医生说了,你这个病不是恶性的,手术成功的话,十年生存率很高的,还有人可以活十几二十年的……”
尚厚德依旧沉默。
尚厚德沉默低头。
“尚老师,你想想阳阳和小黎,成绩那么好,马上高考能上清华北大哩。都是多好的孩子哦。
”“他们还都要你照看着长大咧。别让他们伤心。”
沉默许久,尚厚德轻轻道:“陆姐,我知道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的。”
最后他极低极低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陆阿姨偏头,用手背抹了一把泪:“知道就好哩。那那些不要的东西,我给你拿出去了啊。”
她翻出了尚厚德枕头底下的那瓶安眠药,将其带出了病房。
尚厚德沉默望着她动作,终究什么都没说。
咚——
病房门关上。
尚厚德闭上了眼睛,眼角沁出了一滴泪。
——似解脱似重生。
第77章 福气
进入十二月,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如期而至席卷了南方,整个城市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也都萧索地懒洋洋了起来,码头长长的汽鸣声隐约间愈来愈远,路旁的梧桐树被狂风撕扯下最后几片落叶,天空再不见大雁成排掠过。
路上行人们各个换上了棉袄,缩着脖子,行色匆匆。
冬天,快来了。
叮铃铃——
第一遍早自习的铃声打响。
尚阳已头昏脑涨地读了一早上的英语语法,觉得自己脑袋都快成了鱼塘了。
晃一晃脑袋,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蝌蚪文字母和定语从句、状语从句和虚拟时态,扭着屁股,唱着草裙舞,对他say hello。
嘲讽max。
他干脆扔了书,下楼买可乐换换脑子。
捧了一杯可乐,被初冬小刀子似的风刮着脸,尚阳穿着印蓝胖子的连帽卫衣,戴着灰色帽子,半懒不懒地把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往教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