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杏寿郎追问:“有办法能救好他吗?”
“你知道的……就算有办法,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找到。”蝴蝶忍残忍地戳破现实:“而且我制药的设备并不在身边。”
“他才十六七岁,”炼狱杏寿郎低声说,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他甚至来不及享受无惨逝去,人们把他当做英雄的战果。可却要在这里死去?这太难过了。”
卖药郎冷淡地说:“我会去找廻陋。总能找到一个让他活下去的法子。”
祢豆子沉默不语。
时间在众人的悲哀中快速流逝。
忽然传来一声破碎的声响。无限城渐渐坍塌。这座本就不该出现的城失去了领导者,早就该消逝了,却不知为何等到现在才终于消失。
而被众人环抱的少年,容颜渐渐老去。白色的头发蜿蜒,上面染上的血液早就干涸。祢豆子轻轻抚摸黑红色的固体,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出声:“哥哥……”
“你不要走好不好,哥哥……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吗?我才刚刚苏醒,只与你见上了一面。求你不要老去,好不好?”
但是对方的吐息还是无法逆转地微弱下去了。
而无限城也在那一刻,正式与世界告别。
天旋地转之后,刺目的光芒照耀。
原来已是清晨,太阳渐渐升起。
怀中的少年唇角带上笑容,他安静地失去了呼吸。
。
在树林之间,灶门炭治郎睁开了眼睛。
“炭治郎哥哥!”小女孩鼓着脸,“你终于打算回来见我们了吗?”
灶门炭治郎转过头,他看上去有些惊讶:“……这里是彼岸?!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炭治郎哥哥!你,你难道还打算远离我们吗?”男孩子的眼中蓄满泪水,他抽噎地说:“我们真的好想你,我和爸爸妈妈都很想你。你明明可以在梦里来这里,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看我们?”
灶门炭治郎开合了一下嘴,他看着面前的男孩女孩们,再望着远方正向这里迈步的父母们。他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因为这是我的错啊。如果不是我,大家分明能好好活着的。”
“炭治郎。”父亲走过来,他抱紧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感受对方汩汩流动的血液,他明白这是只有活人才拥有的事物:“难道我的病死你也要当成你的过错吗?”
瘦削的男人低低地笑出声:“不,这分明是万物时令,自然变化。我是一贯不相信什么命运,什么鬼神的。但是我看着鬼来到了我们家中的那一刻,确实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悲伤的。因为我知道,死亡竟然是避无可避的事情。他们拖延了片刻,没有立刻下手——不过是察觉到了你的存在而已。”
男人悠长地叹息:“明白我的意思吗?炭治郎,这并非是你的过失啊。相反,我们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之日……让幸福的时光能够多停留短暂的一秒,还是因为你啊。”
“是这样吗?”灶门炭治郎睁大了眼睛,他的泪水夺眶而出。父亲的话究竟只是宽慰,还是说这才是真相呢?他无法分辨。男人朝他笑了一下,一脉相承的笑容里满是宽慰:“炭治郎,我会骗你吗?”
炭治郎混乱地摇头,他求救地看向母亲。
女人故作忧愁地皱起眉:“哎呀,虽然我很想因为你很长时间不来看我,而向你撒谎。但是呢……”
她轻点炭治郎的额头,说:“看你快要哭出来的份子上。告诉你吧。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这一切也真的都不是你的错。像你爸爸说的那样,你已经努力做到最好啦,炭治郎,我们大家都以你为荣。”
灶门炭治郎吸了吸鼻子。
“你还不回去吗?生魂离体。再晚一些回去,祢豆子就要担心了。”父亲促狭地朝他眨眨眼:“难道你还在自责吗?告诉你,你要是以后再不来看我们,我们就等待几十年之后联手把你揍一顿。如果你敢还手——”
弟弟妹妹嬉笑着接到:“那就让祢豆子姐姐凶你。”
灶门炭治郎笑了:“嗯。”
他露出过很多种笑容。有宽慰的,有慈悲的。有开怀的,有不忍的,但他从未露出这样轻松、释怀的笑容来。他暖玉一般的眼睛被泪水擦拭,终于倒映出太阳一般的光辉来。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地笑出来?
他的父亲认真地打量了一眼,终于确定这总是钻牛角尖的,令人担心的长子是真真正正地放下了这个心结。他含着笑拍了拍长子的肩膀,让他赶紧离开这里。
这少年太过单纯。只要是家人说的话,他都会无条件地信任。也亏得他的家人是足够实诚的人,他们全心全意地希望——灶门炭治郎能够从过去的阴霾里解脱。
灶门炭治郎沿着长长的光脉走出,黑暗之中,他第一次觉得这道路是如此明朗。温柔的光洒在离去的路上,炭治郎终于忍不住蹲下来,抱紧自己,发出无声的哭泣。
他心想:原来是这样的啊。
大家一直没有怪罪我。我的家人一直都是爱着我的。
——太好了。
这真是、太好了。
这样的我,真是太幸福了。
。
在吸露之岛的几人陷入静默。最终第一个打破静谧的是蝴蝶忍。女人低声说:“我们该走了。带上炭治郎,我们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