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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陈教授家里出来,田曼妮叫住我:
    “卫国,等等,我还得去一趟江山。我想向杨远山老人证实一下当年他怎么碰到胡阿姨的情景。”
    我很快明白了田曼妮的意思,有些事情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比自己口中说出来更俱有说服力。对杨宝佳那杀人的眼光我则采取了忽视,有人给她添堵,我乐得看她吃瘪的样子。
    不过,我还是高估了她的智商,女人要是有了共同话题就会很快把心中的芥蒂忘在了一边。
    当田曼妮在给杨远山老人买礼品的同时又顺便送了杨宝佳一个价值不菲的包包后,杨宝佳的态度立马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嘴上抹了蜜般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了起来,浑然忘却了田曼妮是她潜在的“情敌”。
    我们马不停的赶回的江山,结果扑了个空,杨叔叔告诉我,他的爸爸也就是杨远山老人去敬老院看他的老战友去了。
    我硬着头皮无视杨叔叔狐疑般的目光,跟着田曼妮上了车,当然,日后少不了他的一番盘问。杨宝佳一副你们休想把我甩掉的样子也跟着上车了。
    在镇敬老院,我们见到了杨远山老人,一见到他,我赶紧上前问好:
    “老爷子,您老怎么跑到里来了?”
    “哦,卫国啊,人老了,爱怀旧,找昔日的老伙计聊聊天,当年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兄弟们过一年就老一年,趁现在这把老骨头还能走动,唠嗑唠嗑。”
    老爷子的说话声如铜钟,估计百米开外的人都能听见了,无他,老爷子是个炮兵,从解放战争开始到朝鲜战场一直就和各种火炮打交道。解甲归田以后,他那副在隆隆炮声中练就的大嗓门却一直改变不了,即使和别人说悄悄话,在旁人听来依然犹如午后的惊雷炸响。
    “ 爷爷,”田曼妮很乖巧的上前招呼。
    “宝佳,你这丫头今天怎么打扮的那么漂亮啊?是不是又欺负卫国了?”老爷子的眼神实在令人无法恭维。一旁的杨宝佳早就气鼓鼓的转过身子去了。
    “爷爷,我是杨宝佳的朋友,” 田曼妮弄了个大红脸,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戏虐,仿佛看到我被那丫头片子欺负的情景:“我想向你打听一个故人。”
    “啊,你说, ”杨远山对认错了人丝毫不以为意:“我知无不言。”
    “杨爷爷,你老在一九四二到四三年左右在河南安阳是否救过一个姓胡的女子?”
    “啊?1942年?这年份有些久了,容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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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2年6月10日,日寇沿着浙赣线大举侵犯浙江江山县,部份江山人民被迫背井离乡,逃往外地。江山人俗称逃日本人(逃实本让)。
    那时杨远山才16岁,他原本打算前往福建投靠他的远房叔叔,结果在逃亡的路途中碰见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结伙打算投奔延安,那时,杨远山虽然不是很明白什么是国仇什么是家恨,但几个学生一番救国存亡的大道理让他的热血全沸腾起来了。
    结果头脑一热,和另外一个江山人跟着这几个学生一起北上。后来他们和那几个学生走散了,两个人一商量,决定继续去延安,不料人生地不熟走错了路,辗转来到了河南境内, 在交谈中得知杨远山知道那个江山人是个富家子弟,姓何。 也亏得这个姓何的家境殷实身上揣着不少大洋,兼之杨远山从小在山里打滚,知道路途山边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两个人才不至于倒毙路头。
    那姓何的是富家子弟,长途跋涉全凭的是那腔热血,可激情一旦消退他就连声叫苦不迭,寻思着赶到安阳雇一辆大车代步,可这安阳已经成为日寇的沦陷区,上哪里找车子?
    姓何的恼将起来,破口大骂几个学生不是东西上了他们的当。一个劲埋怨杨远山当初怎么不阻止。
    杨远山也恼了,回嘴顶了几句,两个江山人就这样在吵吵闹闹中继续赶路,夜幕降临,杨远山眼尖,忽然发现官道旁边躺着一个人,叹道:“哎,这乱世,指不定下一个躺在路边的人就是我了……”
    待走到近前,杨远山俯身试了试那人鼻息:“他还活着,老何,赶紧的,有水没?估计是饿晕了。”
    姓何的嘟囊道:“这乱世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别人……”嘴上说着手中却把水递了过去。
    那人喝了水悠悠醒过来,挣扎着起身说要去救人,说话声音如鸟儿般婉转动听,两人这才发现救的人却是个女子。
    待这女子说了事情经过,杨远山这才知道这女子姓胡,她的同学被日军抓走了。两人力劝这女子一同和他们一起前往延安 ,她的同学落入日寇之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料这姓胡的女子刚烈异常,执意去救人,两人苦留不住,只好留了一些干粮和水给她,那女子转身走了数步忽然回首问他们:“我叫胡茵如,两位尊姓大名?容日后小女子报大恩……”
    “杨远山。”杨远翁声翁气回答。
    两人又行了约莫半个小时的路程,忽见来路上一个人神色匆匆举着火把赶路,那人一见到两人便焦急地问:“打扰两位大哥了,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女子从此路过?”
    在忽明忽暗的火把下,杨远山和姓何的那人看清了这个打着火把的人相貌,不约而同的惊呼的一声,姓何的问:“请问阁下是否姓戴?”
    那人彬彬有礼的说:“我姓田,戴中有田。”
    “哦,田兄弟,半个钟头以前我们确实在路上救了一个姓胡的女子,也不知道是否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没等他说完,那姓田的发足向前狂奔。
    “太象了……"姓何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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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远山老人思维清晰,老年人应有的记忆力减退并没有在他身上显现出来。“对这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主要是因为那个人太像了,太像戴笠了。”杨远山说:“姑娘,你打听这事干什么?”
    我赶紧说:“老爷子,她也算是江山人了,当年你救的那个女子便是她的阿姨……”我唯恐田曼妮说的太多,抢着说。
    “阿姨?姑娘才二十出头吧?那个女子若是有后代,她的下代也有四五十了吧?卫国,你杨爷爷虽然老了,可这起码的思维常识是懂得的,我还等着喝你和杨宝佳的喜酒呢?”杨远山斜了我一眼,道:
    “姑娘,你会说江山话吗?”
    “爷爷,我不会,不过我在学。”田曼妮老实回答道。
    “咳!卫国还说你算是江山人,连江山话都不会,”杨远山有些诧异:“你还不如我在中朝边境碰到的一个村庄,那里的人说的话和江山话非常相似,若不是东北的冰天雪地和美帝的飞机大炮在边境虎视眈眈,我还以为在江山呢?"
    “什么?”我和田曼妮一起惊叫起来,在杭州陈教授家中,我们在书上看到一段记录,奄国城破以后,有部分奄国人迁往辽宁盖马山高丽一带,也就是现在的中朝边境。
    我和田曼妮对视一眼,杨远山老人这话太让人震撼了,我赶紧问:“老爷子,你能确定吗?”
    “小子,老头子像骗人的人吗?当年我们准备入朝参战,在过鸭绿江的前夕,我的连队驻在一个村庄里,那时讲究军民鱼水情,我们住在老乡的家里,那时我和一个江山的同住一屋,当时我们用江山话交谈,那房东过来说,说我们的话怎么和他们的话音调很像啊,后来发觉还真是。”
    杨远山见我怀疑,吹胡子瞪眼睛起来:“你打听这事干嘛?哎!宝佳,见了爷爷也不打呼?是不是卫国欺负你了……”
    我摇头苦笑,能欺负杨宝佳的人还没出生呢。
    从杨远山处得来的信息并不能帮助我解开奄国的谜团,反而又多了一个,如一团乱缠的毛线,理不断剪还乱。
    田曼妮要回去了,临行前,我们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我以为此生我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却想不到,我们很快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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