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缓慢的坐起来,太宰治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这样突兀的苏醒让他整个人都异常不适。
他又梦魇了。
已经不知道做这个梦做了多久了,仿佛是有一周那么长,太宰治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自己死去,从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顶端一跃而下,被摔得支离破碎,但这并不是他梦魇的内容, 他的梦魇是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并不认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
那个人穿着白大褂,一头金色的长发,他站在那里, 似乎在看着自己的尸体,那是一种很难以形容的被注视感,明明那时的他应该是一具尸体, 但他却能够感觉到这个人在看他。
他无法活动身体,更无法偏移视线,所以只能盯着这个人能够看到的衣角, 以及被风吹过来的金色发丝,那一天似乎在下雨,雨水冲刷了地上的血水,周围还能够听到雨水打在伞上的声音。
那个人应该还打着一把透明的伞, 就站在那里, 站在他的身边, 看着他的死亡。
太宰治找医疗部的医生来过, 那些医生只是说他最近可能过于疲劳,所以才会在夜晚睡的不安稳,中原中也于是开始要求他早睡,再也不许熬夜看文件,但是太宰治自己很清楚,这个梦魇并不是因为疲倦。
实际上太宰治知道原因,他见过这个人。
这里是书中的世界,是无数可能性之一,但是却拥有和外界同根同源的书本身,作为异能无效化的异能力者,他曾经利用自己的异能力引发特异点,从而继承了书外的自己的记忆,这也是他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原因。
但是就在前段时间,他突然想要再进行一次,他想要看看书外的世界发展到了何种地步,却突兀的看到了未来。
在未来中,他看到自己跳楼身亡,却在一个月后以失忆的状态回来,然后就是另一个失忆的人:浅羽温人。
那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故事,他几乎认不出自己,也完全无法确定那个名为浅羽温人的青年的身份,但是太宰治能够很轻易的判断出来……那个太宰治和那个浅羽温人,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即使被分开也无法扯断的联系。
失去了记忆的自己不再在意织田作,也无视了港口黑手党的困境,他和这个陌生人携手一起离开横滨,带着满腔的希望。
那真的……是他吗?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太宰治开始了梦魇,梦中他一次次跳楼身亡,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边,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雨水从雨伞上滑落,滴在他脸上的感觉。
很神奇。
但是只有今晚不一样,太宰治推开窗户,风瞬间灌进屋子里,也让太宰治瞬间清醒。
今天的梦中,他依旧跃下了楼摔死在那里,但是这一次,那个人不再安静的站着了,他缓慢的移动了脚步,那把透明的伞第一次转移到了他的视线中,他也看到了浅羽温人的面容。
那人面容温和,碧色的眸子里满是平静。
“你还要再死多少次?”他这样说。
“就一定要去死吗?”
太宰治心头跳了一下,他想要移动身体,但是就像是之前说过的那样,一具尸体怎么可能会动,他只能看着那个人站在那里,在对视中太宰治看到了他的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的影子。
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这是太宰治第一次因此醒来,也是他第一次开始考虑,自己跳楼自杀后的死状是不是有点过于凄惨。
微微皱了下眉,太宰治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下雨了,雨水带着一点潮湿的土腥味,不太好闻,他把窗户关上,接着走出卧室走到书房。
今晚看上去别想再睡了,那就稍微再处理一点文件吧,之后空出时间,他想去找找这个人。
如果他出现在自己死亡的一个月后,那就说明……这个人说不定真的存在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
一直等到天亮,中原中也和往常一样很早就过来了,他看着书房里的太宰治异常不爽。
“你是不是又没睡觉?我都说过了你晚上必须休息吧!你可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手上,而不是累死在这里!”
“没关系中也。”太宰治笑了一下,“我是不会让自己以累死这种可笑的方式死亡的,那么你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睡觉?”
“是游击部队那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要把游击部队交给那个白毛小鬼?”
太宰治转了一下手中的笔,“中也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而已,目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底层成员而已,你这样突然把他任命为游击部队的队长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是吗?”太宰治停住了手指,笔从他手指间落下来,掉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中也,你是干部,而我是首领,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命令是绝对的,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权利来提出什么意见。”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他有些嫌弃的看了太宰治一眼,“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随你高兴好了。”
“比起关注这些事情,我有另一件事想要交给你。”太宰治把笔捡起来,“有一个叫浅羽温人的人,大概是个医生,给我找到他。”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片刻后他有些狐疑的看着太宰治。
“中也?”
“你知道了?”说着中原中也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你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件事,但是你打算做什么?对他进行清理?这怎么看都是港口黑手党不允许那些小组织存在的理由而已吧。”
太宰治眨眨眼睛:……嗯?
不过刚才中原中也的话却突然的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
他曾经接到过消息,说是地下的小组织外有一位不属于任何组织的医生,他拥有高限制的治愈系异能力,但也是那些小组织唯一可以寻求帮助的医生,太宰治当时没有多注意这些东西,因为对他来说,那些小组织的存在有一定好处。
那个医生……就是浅羽温人吗?
“他现在在那里?”太宰治继续在文件上写字。
中原中也想了一下,“他一直活动在镭钵街附近,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太宰治把那份文件收拾起来,“只是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已。”
……
药物的消耗已经差不多了,浅羽温人出去进了一批药物,因为镭钵街的特殊性加上浅羽温人本身没有行医执照,所以浅羽温人一直都是自己寻找药物途径,他会挑选一些比较便宜有效的药物,碘酒要的最多。
在镭钵街,完全没有理由的争斗几乎遍地都是,外伤者层出不穷,浅羽温人不知道为多少人缝过刀伤以及取出过身体中的子弹。
所以说啊,在这种人性复杂又不会压制的里世界中,危险和真实永远都是牵扯在一起的。
“是浅羽医生啊。”
药店的老板笑着将浅羽温人迎过来,他看上去年龄并不小,额头上都是皱纹,是一个足够慈祥的老人家,只不过浅羽温人注意到老板的胳膊用绷带缠了起来,上面还留着干涸的血迹。
“浅羽医生还是要之前的药吗?数量是一样的?”
“碘酒和消炎药加倍。”浅羽温人回答了他的问题,“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这个吗?”老板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不小心卷进了一起抢劫案里,被当成人质了,虽然最后被救了出来还是被打穿了胳膊,你也知道老人家的身体已经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英朗了,过两天我就离开这里。”
浅羽温人看着他,“是吗?”
“这次我在这里等你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的。”老板叹了口气,“我知道浅羽医生是个好人,一直都在帮助大家,就算是陷入危险里也无所谓,我曾经想着如果我活着一天也要帮助浅羽医生,但是……我实在是没有看到这里有什么拯救的价值。”
暴力、抢劫、鲜血,镭钵街充斥着这些东西,无穷无尽。
“没关系。”浅羽温人看着他,“你的未来会非常值得期待。”
“是吗?”老板笑了起来,“我一个老头子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未来,但是浅羽医生,你还年轻,你的未来才是可以期待的东西。”
浅羽温人接过老板递给他的药物,“不要妄自菲薄,在死亡之前的一切都是值得期待的。”
从药店离开,浅羽温人计算着这次自己手中的药物可以用多久,老人走了,下次他要去寻找新的药源了,愿意把药店开的镭钵街附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实在不行,那就只能隔一段时间去横滨的繁华地区进药。
回到临时的落脚点,浅羽温人顿了一下,他看向旁边,在那边的角落里,一个青年靠在墙上。
他穿着黑色的外套,身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仿佛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病患。
“你要来看病吗?”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那人抬起头来,浅羽温人瞬间和那双鸢色的眸子对视在一起,那个人盯着他,最后才轻微的点点头。
“是,我是来看病的,请浅羽医生一定要救救我。”
可是,他并没有受伤吧……
虽然缠满了绷带,但他的站立姿势完全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不过,算了。
浅羽温人推开门让人进来。
姑且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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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首领宰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