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封无昼放出的魔气能够搅动潜藏在人心底最深处的执念和欲望,换言而之便是心魔。
他本想借着魔气分隔开季星眠与凤凌轩二人,在着手解决季星眠身上的问题,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金链……寝殿……师兄这是想金屋藏娇吗?
封无昼活动了两下手腕,欣然接受了这个设定,起身下床,拖着链条在房间里四处晃了晃。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他应当是像上次把季星眠拖入梦中时一样,借着季星眠梦里的背景捏造一个身份再融入进去。但季星眠的本能意识构造梦境时却给他安了个身份,便导致封无昼入侵幻境时直接被拖了进来。
也算是给他省了些功夫。
链条很长,轻若无物,活动起来完全不受影响。偶尔纠缠到一起时会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和跟地毯的摩擦声混在一起,倒也不算刺耳。
只是如果被捆着的人是师兄的话,封无昼觉得他大概会更喜欢听这声音的。
房间里的摆设很空,书桌和架子上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书信和物件。封无昼略微猜测了几个幻境可能处于的时间点,正准备探出神识和外面的情况验证一番,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是朝他这里来的。
封无昼抬头,恰好撞见季星眠推门进来。对方似乎没想到他已经醒了,下意识把右手的剑藏在身后,很快收了起来。
“无昼。”季星眠叫了他一声,反手合上门朝他走过来,声音很轻,“怎么这就醒了?”
随着距离渐近,封无昼也看清了他眉心间若隐若现的血印,心下微沉。
室外涌入的风冲淡了房间里浓厚的熏香,也带进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封无昼敏锐地嗅出了那血气的来源,是从季星眠身上带过来的。
师兄杀了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在心魔幻境里动杀念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代表季星眠有很大概率已经迷失在里面,以为自己当真生活在这幻境里。
那这段幻境的背景是……封无昼脑海里飞快地排除几个时间点,最终选定一个,试探性地开口,“师兄……”
他故意装得欲言又止,手足无措,“外面怎么样了,那些人……”
“外面没事。”季星眠语气强硬地打断他,似乎觉得不妥,又放缓了一些,扶着他的肩膀轻声问,“外面很好,倒是你,身上还疼吗?”
这问题还真是有够引人遐想,封无昼心底生出一丝微妙的情绪,控制着没表露出来,琢磨着维持自己前世习惯的语气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
这话并未使得季星眠完全放心,伸手摸了他的脉象,又输了点灵力给他,才终于松开手。
封无昼乖顺地任他检查,抓紧时间回忆了一下前世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应当是季星眠二十五岁刚被召回皇城的时候。
因为秦黎死得蹊跷,季星眠整日整夜地忙着调查当年的事情,无形之中得罪了许多人。更何况他一个王府世子身份却被拿到了传位诏书,怎么都让人眼红得紧。
原本以国师的威望,季星眠怎么都不至于被太过为难,但也不知是存心锻炼他还是怎么,国师有意无意地放任了他人的对季星眠的刁难,也就导致了季星眠在皇城中越来越孤立无援。
封无昼当时是跟着季星眠一起回来的,他那个时候不与人亲近,旁人不清楚他的身份,又见他常与季星眠一起出行,便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那些人找了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来堵他,污言秽语说了一堆,原本只是来挑衅他趁机打探口风,但却误打误撞踩中了他的痛脚,说他与季星眠有染。
封无昼当时毕竟年纪小,猛然被戳破心思,一时慌乱,生怕这话被季星眠听到对他失望,冲动之下就动了手。
后面的情景封无昼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杀红了眼,等再恢复清醒的时候,已经被封了灵脉关在国师府的地牢。
而在季星眠的这个心魔幻境里,他却是在季星眠的寝殿里醒过来的。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季星眠进来后做了什么,再联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也就不难猜了。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封无昼也顺势反思了一下自己。当时年纪太小,冲动之下才中了那人的圈套,若是换了现在,他自然能有千百种办法让那些人说不出话来。
只可惜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即便是重生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幻境从它产生的那一刻起便是假的,他不能让季星眠继续沉溺下去。
封无昼定下心神,轻声叫道:“师兄。”他踢了踢脚边的金链,装作忐忑不安的模样,“这个……这是什么?”
“这是……”季星眠迟疑片刻,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紧,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这是深海陨铁,有助加快灵力吸收,你先前受了内伤,戴着这个比较能恢复更快。”
封无昼:“……”
若不是他后来离开季星眠后闲得无聊也学了点阵法方面的东西,怕就真要让季星眠给糊弄过去了。
深海陨铁是有助恢复灵力没错,但他脚上这条链子却加刻了几个繁复的阵法,乍一看是加快灵力恢复的,但和这座寝殿上的法阵组合在一起,便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囚笼。外进不来里出不去,当真是应了那句金屋藏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