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隔着衣物,停在他的心脏处。
恬期有心疾,心脏的跳动的频率比常人要慢一些,息旸望着他无暇的外貌,感觉着从指尖传来的心跳,漆黑的眸子几乎要被温柔完全淹没。
如他所愿,恬期被他宠的无法无天,只怕除了他,没有人能忍受的了。
他相信,除了自己,恬期一定也无法忍受的了别人,他连自己的父母都忍不了了。
这是极好的。
但还有一点不够。
恬期心里没有他,至少,他在他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瞧啊,他完全被宠坏了,就像一个无知的孩童,越来越放肆,越来越狂妄。
他的心是什么样的呢?
息旸手指微曲,有力的指腹往前递进,完全的贴近他的胸口,透过薄薄皮肤,摸到了一层骨头。
恬期的身体非常脆弱,他只需要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穿透。
他想看看恬期的心,想掰开来,仔仔细细的看看,他在里面有多重的分量,占据了多大的空间。
恬期忽然蹬了他一脚,息旸一条腿被踢下床,他坐起来,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心上人,又把将目光移到垂在床边的腿上。
他试探的动了动脚趾,好半天,脚趾才后知后觉的接收到信息。
他耐心十足的对着自己的腿,无声的发出命令,腿部的肌肉敏感的绷起,汗水落入眼中,直到凌晨,也没能上床。
最终还是要靠双手把它搬上来。
这么多年都等了,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恬期给他换了药方,命御厨也换了食材,让晏恒伊每日来学批阅奏折,然后自己帮着息旸做拉伸等动作。
他真的是数着日子在走,每天都动力十足,风风火火忙个不停。
雪悄悄的化了,屋檐上滴滴答答的水珠儿也渐渐没了,亓京不再银装素裹的时候,息旸从轮椅上走了下来。
恬期带着几个宫女另一侧的走廊走来,因为走得太急,他心口忽然一阵沉闷,下意识退到一侧扶住栏杆,几个宫女急忙凑上来查看,恬期吞了药,摆了摆手:“你们先把药送到水阁,我歇一会儿。”
他跌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就见到主卧的门前伸出了一只手,然后,一只脚迈了出来,男人动作有些笨拙,但很快,他松开了扶着门框的手,独自迈开双腿,慢慢的挪到了院子里的小花坛边,凝望着里面开出的花苞,漆黑的眼睛多了一抹亮丽的颜色。
恬期眼中溢出光来,脸上也不自觉咧开了大大的笑容。
两个宫女的交谈声远远传了过来:“是哪家公子进宫来了?”
“怎么跑承殿内院来了?待会儿陛下看到了,只怕又要生气。”
她们嘀咕着走近男人,其中一个侧头看了一眼他的脸,陡然一脸惊讶,然后一个趔趄,直直扑在了息旸脚下。
“陛陛陛陛陛下!”
另一个宫女也是懵了一下,噗通跪了下去,她们早已习惯了息旸坐着轮椅经过,老远就会行礼,乍然见到对方这样健康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反应过来。
息旸的脾气不好,整个亓京无人不知,她们这般冲撞,今日只怕必死无疑。
两个宫女战战兢兢,冷汗刷拉落了下来。
那男人却只是凝望着花坛中的花苞,看也未看她们一眼。
半晌,才淡淡道:“起来吧。”
两个宫女劫后余生,连滚带爬的谢恩离开,都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恬期抓住廊柱站起身,从看到息旸开始,笑容就没下去过。
他又揉了揉胸口,缓了口气,便迈开脚步朝息旸走去。
他偷偷摸摸的来到息旸身后,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粗声粗气道:“猜我是谁?”
“阿期。”
“没意思。”恬期松手,息旸慢吞吞的转过来,恬期才发现自己居然还要仰头看他。
他这段时间长高了很多,本以为至少也得跟息旸差不多高了,如今对方站的笔直,他才发现,自己才不过只到他下巴,他原本高兴的表情又挂了点不开心,息旸却缓缓笑了笑,伸手把他搂到了怀里,嘴唇凑到他耳边,低低道:“我站起来了。”
恬期耳朵一阵酥麻,缩了一下脖子,止不住眉开眼笑:“是啊,站起来了。”
“多亏了阿期。”
息旸真是一个会说话的人。
恬期笑出了声,又觉得太得意不好,道:“待会儿让我舅舅来看看你。”
“是看看我,还是夸夸你?”
恬期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红,“要是他愿意,也可以顺便夸夸我。”
息旸很轻的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恬期这回倒是能憋,之前息旸有了好转的时候他谁也没说过,这回乍然站了起来,把整个太医院都惊动了,息旸耐心的坐在那里,接受着诸位太医的检阅,然后大家齐齐向恬院判道贺:“收了个好徒弟啊。”
恬院判客客气气的拱手,用赞叹的眼神看了一眼恬期,也夸他:“玉颗儿日后真的可以出师了。”
恬期矜持的咳了咳,背着手,一本正经道:“那依舅舅看,他现在是完全好了么?”
“还是要好好养护才行,日后腿部不能出大力,以免旧伤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