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上电话我就忐忑开了,难道陈春梅和他的冒牌孙子出了差错?千万不要啊,如果是那样,自己罪孽可就大了!陈春梅是说了要带着那孩子一起回寒烟山庄的,是自己出面进行了阻拦,目的是不让柳源的寻宝大业节外生枝。
到琴行去接老傅时,杨柳、傅文若、钟诚居然都在,杨柳、傅文若二人,在老傅琴室的沙发上午睡,另两间琴室里,两名老师正给学生授课,钟诚坐于接待室门口,他的旁边,还端坐着一身份不明的人,严肃不可侵犯的样子,看见我,只是短暂地履行了一下微笑手续,然后又回归到了严肃的状态,我问钟诚那谁,他说他一个朋友,坐会儿就走。
开着车我还在追问老傅,他说:“我也不知道具体啥事。小向打电话说的,让我们务必去一趟。”
“小向?”我不由疑窦丛生。
“丫头,好好开车!别胡思乱想!这朗朗乾坤,小向只让我们在南泉大门口,又不是什么僻静小巷。没啥可怕的。”
到了南泉门口,两棵参天大树下,小溪旁公路边,一处相对宽阔的地方,目力所及处,陈春梅和一男孩坐于石凳上。陈春梅正茫然地四处张望。手里拿一把纸扇,一边张望一边给旁边男孩扇风,那男孩一脸的不耐烦。这显然就是赵若怀朝夕与共了八年的所谓儿子了。小小年纪,那是一脸的反骨!
停了车我就要开门,老傅止住我说:“丫头,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接下来不到十分钟之内,那男孩两次站起来要走,陈春梅两次追上拉住,每次都惊惶失措,且每次都以拉着男孩到旁边小店买零食作结。这孩子这样养下去,陈春梅,你准备把你自己累死吧!
小孩第三次扭头就走的时候,旁边过来两人,一人伸手捉住了男孩,我定睛一看,正是小向!小向很自信地不可一世地扫视四周,然后把视线定格在我们的方向,那神情真是像足了孙思。这个孙大侠,他还真有些板眼,能够让他徒弟和他神韵酷肖,那恐怕也得要点功夫。而且,小向对孙思的忠心,真可以和古代徒弟对师父的忠心媲美。
稍一走神,视野中又多了一男一女,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起初背对着我们,男孩很快朝二人飞奔过去,这次陈春梅没再阻拦,她脸上忽然就别扭了,明显怒容。那女人转过身时,我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李念!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开车门,正这时电话就响了,陈忆在电话里说:“心仪,不必下车,在车里就可以了!可以考虑把车开近一点,开到那小桥转弯处。”
按照陈忆的吩咐摆好车,再看现场时,陈忆已经入场了,而且还多了四名男人,其中两名为警察装束。李念的儿子,已经在李念身边了,李念是趾高气扬的睥睨一切的神情,视线并不专注于现场任何一人。李念一同出现的那个男人,比老傅还老了许多,从黧黑的皮肤看来,太阳那真是没少晒!这人应该定位成李念的家人,至少是长辈,极有可能就是她父亲。这个姓赵的,考虑挺周到的!这招好!当着警察的面,把李念的儿子交回去。
陈忆提着一个大纸袋,正和警察交涉着什么,警察看了看纸袋,对旁边的老头儿说了几句,老头就一脸喜色地蹲下身去。从陈忆提着的纸袋里,一扎一扎地往外面掏钱。具体操作是:掏出一扎,摊到膝盖上,左手护住,右手数数,边数还边用手指头从嘴里沾唾液。这老头数钱的速度太慢了,记忆也不大好,常常数着数着又数回去了,就是正常情况,一扎也要从头到尾地数上两遍。数着数着,又抬起头来惊慌地看看四周,唯恐被人抢钱似的。每当抬眼看时,手还得配合一个动作,就是两手向前合围,随时准备着保护膝盖上的钱。这一过程中,他也曾递了一小扎给李念,意思是让李念帮忙,增进速度。可是李念不搭理他,傲然地不屑一顾地抬了抬她自认为高贵的头胪。老头于是拉了拉李念,也拉了拉那男孩,意思是让这二人尽可能向他靠拢,尽可能形成一个合围之势,护住金钱,仿佛这样,他才比较有安全感,才能安心数数。老头数到后来,神情越来越兴奋,激动得难以自持似的,整个人都在轻微地抖动,以至于他的膝盖看上去,怎么地也有三厘米左右的摆动,
这一数钱的过程持续了近四十分钟,当老头再次伸手进纸袋的时候,警察终于不耐烦了,他加大了声音说话,于是我和老傅就能听到他的话了。他说:“行了!行了!你数得这么慢,数到啥时候去了?你已经数了八扎了,八扎都没错,后面的也应该不会有错了。你数一下一共多少扎就可以了。这一共是二十扎,二十万。拿着回家好好过日子,别再动歪脑筋、兴风作浪了!”另一警察说:“这也就是赵总,这么宽宏大量……”
李念没等那警察把话说完,就没好气地打断了他,对旁边数钱的老头命令说:“我们走!”然后挺了挺身子,夺过陈忆手中的纸袋,趾高气扬地转身,一摇三摆地走了,一老一小两男人,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地走了。走出十来米,李念伸手拦车,直到出租车一溜烟开走,那三人都再没有回头。
视线回到现场时,陈忆正和警察们说什么,一警察嘴里念叨着出租车车牌号,还做着记录。
小向朝我们走来,我半开车窗,他说:“傅叔、傅老师,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师父那里,你们看……”
我很知趣,立即表态说:“从这里回去,我就去撤诉。”
小向说:“那行!傅老师,一会儿你车走前面,我车走后面,我跟你去,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