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焦躁烦闷之际,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在他四周的空气中浮动着,且有越来越浓之势。
沈璧眸光一凝,四下打量,想确认这血腥出自何处。
没过多久,他就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满脸麻子的屠夫。屠夫的胸前、袖口处,尽是斑斑血迹,还零星地挂着些微碎肉沫。
沈璧只瞟了一眼,脸上的血色就如潮水般轰然褪去。
对方与他只隔了两个人,自然也察觉到他如剑似刀的目光,颇不好意思地冲他咧嘴一笑,“来得急了,没换衣裳,失礼失礼。”
沈璧解下发带,将双眼蒙住,呼吸顺畅了不少。
高溶月抱着绣球在楼上缓缓移动。她早看到一身黑衣的沈璧了,只是距离尚有些远,又等了等。
这会儿,沈璧被挤到楼下,时机正好。她玉腕一动,火红的绣球毫无悬念地朝沈璧飞了去。
沈璧是想趁这些人蜂拥去抢绣球时,寻个缝隙脱身离开的。
可万万没曾想,绣球落下时,他的前后左右竟有没一个人动。
这些人不仅能在拥挤的人群中保持不动如山,还以他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阻止外面的人涌过来,也防着沈璧逃出去。
眼看着绣球要落进沈璧的怀里,这千钧一发之际,方才还被他嫌弃的屠夫挺身而出,毫不费力地拨开一人,将刚沾到沈璧袖角的绣球搂进自己怀里。
一切发生的十分诡异又顺理成章。
经历了方才一幕,沈璧已知晓周遭这些人绝不同于普通百姓。分明个个都是练家子,且身手不凡。
他侧头瞧去,刚刚放屠夫挤进来的那个人已悄悄隐没在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显然,这个招亲是针对他的,电光火石之间,沈璧已明白了所有。
他抬起头,果然在绣楼上看到了黑着脸的高骈,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绝望到快要晕倒的女子,想来便是高溶月了。
发带虽是丝织品,却颇为轻薄。即便蒙着眼,也能依稀看到楼上两人的脸上格外复杂纷繁的神情。
屠夫抱着绣球又笑又跳,欢喜地近乎发疯,“我抢到了!我抢到了!哈哈哈哈,我抢到了!岳父大人!娘子!我来了!”
高溶月见此情景,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高骈蹬蹬蹬地下了楼,将他手中的绣球夺了过去,朝他面上唾了一口,“滚!”
屠夫不干了,当场倒地打滚,哀嚎起来,“岳父大人,你不能这样!”
“住口!谁是你岳父大人!再不滚,叫人打断你的腿!”高骈捂着鼻子,后退一步,不愿多看屠夫一眼。
沈璧抱胸,好整以暇地看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刻,他倒是对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屠夫有了不少好感。
屠夫只消叉腰往高骈面前一站,就是一堵又高又壮的人墙。仗着身板魁梧,说话也比别人多一分底气,“岳父大人,你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悔婚!”
高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闹剧气得七窍生烟,厉声道:“你这泼皮无奈,小女的绣球今日投中谁,便嫁谁,不可抢夺。绣球分明在侯爷怀里,被你抢了去,岂能算数?众街坊都可作证,今日,小女的绣球是被忠义侯接了去的,以后,我与侯爷便是一家人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恭喜侯爷!恭喜高大人!”
沈璧冷然一笑,原来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高骈还找来了不少看客。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本侯今日只是路过,对你女儿的招亲丝毫不感兴趣,且绣球也不在本侯手里,怎么,高大人嘴巴一张,就强买强卖了?”
高骈拉下脸,“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想赖婚?”
沈璧负手,眼角眉梢尽是想要激怒对方的锐气,“本侯怎么说也是个大将军,难道只配与畜生结亲?”
论如何挑起战端,沈璧是把好手。
“沈璧!”高骈恼羞成怒,“你骂谁是畜生!”
“我骂谁,高大人心里没点数吗?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恐怕畜生都要自愧不如了。”
他抬腿就走,却被高骈挡住去路,“你说你是路过,为何不快些离开,还要在此停留?如今接了我高家的绣球,却要仗着你的爵位,反悔不成?你置小女的名誉于何地?即便闹到圣上面前,你也没理!”
他特意找了几个身手绝佳的武夫,借着人流,安排他们潜伏在沈璧身边,将人带到绣楼下。
抛球的那一刻,这些人就负责稳如泰山,以便绣球能精准的投向沈璧。不过,就算万一偏了,他们也会将绣球强行塞进沈璧的怀里。
为以防万一,高骈还在安排了不少自己人作为目击证人将他们围在其中。届时,众口铄金,不怕沈璧不承认。
本来事情计划的万无一失,可谁想到,一个屠夫竟能挤到沈璧身边?
高骈看那屠夫的身形,一时也不能确定,是屠夫颇有些能耐,自己挤了进去,还是有人故意放水?
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哪怕坑蒙拐骗,也得逼着沈璧娶高溶月不可,否则他真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