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却不一样,他站到了眼前,笑容灿烂,语气温柔,单是被他堪破自己恃宠而骄的小心思,就够叫人脸红了。
林泉确定自己舍不掉江石,便不打算逃避了,他们本就是君臣,若要躲,那得躲到什么时候去?林泉压下怒气,静静思忖江朗之事。
江石凑过去,睁大双眼滴溜溜地在林泉身上转,那神态动作一如从前,连眼中照出的光芒都不曾有变。
林泉正要开口,就被他一把揽进怀里,若是从前,他一定要一亲芳泽的,可如今不一样了,林泉介意,他就要学会克制自己才行。
可他也想不到,他能控制自己不去亲吻林泉,却无论如何控制不了想要把他揉进身体,想要把他融进自己骨血里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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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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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被江石箍在怀里,几乎动弹不得,待江石身上蛊惑人心的广藿香钻进鼻子,他一颗武装成铁石一般的心肠就全然软下来,继而将头靠在江石的肩窝,享受这难得的温存。
江石与他贴面,双手自然而然地去抚住他的后背,沉默一刻,忽然从心底生出悔意,疑惑而颤抖地问:“我怎么就给你赐婚了呢?”
林泉听罢,也是潸然泪下。
眼泪沾湿彼此的衣衫,林泉心酸不能自持,却不敢赖在这温柔之中,只怕自己不能自持。
相拥许久,林泉终是下定决心向后退去一步,脱离江石的怀抱,四目相对,均红着眼,心中藏着一股气。
“将军能抱我吗?”
林泉将将平复好心情,这时听江石小心翼翼地询问,只觉心酸难受,遂抬眸与之对上,毫不犹豫地上前抱他。
江石从那双明亮温柔的眼中读出许多不同的东西,像不服输似的抱他更紧:“我后悔了。”带着哭腔。
林泉了然于心,却不表态,说到后悔,恐怕没人会比他更后悔——一桩婚事,牵扯到许多无辜之人,如今的境况,并不比他孤家寡人时要好。
“陛下。”林泉轻唤一声,想要安慰,话却梗在喉头说不出来,真真苦不堪言。他挤出笑,双眼就弯做月牙:“佛爷来讲经时曾说不修今生修来世,林泉私以为很有道理。”
这句话下一句乃是“不修来世修解脱”,江石也跟着笑起来:“将军比寡人想得开。”说完这句,他胸中忽然燃起一团火焰,熬干他所有心血气力,将干涸开裂的无力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转身望向内殿,竭尽全力地提起一口气,挺直了脊背,昂首抬头地合上双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将军所求寡人都允。”
林泉抱拳行礼愣了一刻:“多谢陛下。”
“望将军往后还能尽心竭力,效忠中北。”江石说完便拂袖而去,他的心里忽有一阵绞痛,很奇怪的,在林泉来时他准备那些甜言蜜语,在被拒绝过后,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意识到,在这一段感情里,他做错太多以至于不能回头。林泉在他心里比不过许多东西,却像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没了林泉,他不完整。
林泉得了一句准话,自觉江朗处境安全,自己往后也不必再被爱意所困,简直浑身轻松,眉头不知不觉就舒展开来。
想来最懂他的还是江石,只有江石!他甚至不需要把话讲明,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阿蒙处理完伤口回到长安宫,正见林泉出门,目送着他离去,见他步伐轻盈到快要飞起,也跟着长舒一口气。皇帝与将军重归于好,这是中北之福,也对他的美好生活有些象征意义。
他含着笑走入内殿,只见江石用手撑着等身高的青铜烛树,正躬身咳嗽。他想情况不对,别是要乐极生悲,遂快步上前扶住江石:“陛下!”
江石腰上得力,松开烛树颇为正常地直起身子:“送寡人进去。”
阿蒙见他嘴唇之间犹见血色,想起从前皇帝强迫林泉那一回,被咬得直流鲜血,心中一合计,将将把“林将军”三个字说出口,就见怪不怪地收了声。
江石知道阿蒙听了不少的墙根,也觉出口腔里的咸腥气,清楚他是想歪了,但无力理会,也就只瞪他一眼而缄口不言。
阿蒙这时才察觉出江石的心情似乎不妙,心想自己方才是祸从口出了,又不敢再开口,只好是低头尽心尽力做一根拐杖,搀他进去。
江石坐在地图面前的圈椅上,阿蒙将茶杯送到他手中,他深吸一口气,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蒙被吓得不轻,直起身要找太医,江石抬头,一口鲜血喷在他半张脸上,当即吓得他眼泪汪汪,拔腿就跑。
等到太医来时,江石已被别的小黄门扶到床上躺着,精神十分恍惚,呆滞地望向花纹繁复的殿顶,无意识地用眼光去描绘上头的图案,像画家的笔触扫过大片空白之处,一笔一画皆为自己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