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听得都呆住了,他张张嘴巴,半晌才道:“我以为你只是准备晾晒衣服。”而不是招待一个公主。
“我当然是晾晒衣服。”阿夏有一点不高兴,他左右看了一眼,“你跟我来。”
他叫苏亚一块儿走,两人就走到另外一间屋子里,那是他们师兄弟两个跟着老师学习咒语的地方,所以打扫得特别干净。
阿夏小心把包袱放在一个干净的石台上,然后慢慢打开。
最开始出现的是一层烟雾一样的织物,苏亚瞪大了双眼,拼命擦了擦,再次确认眼前这个真的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布料,而不是飘来飘去的烟雾。
纱衣的下面,薄绸露出一个边角,姜黄色的,看着就十分细滑,带着一种蚕丝制品特有的光感。总之,是一看就知道和棉麻完全不一样的材料,而且本地连棉都没有,他们只有亚麻、皮革、羊毛这三种制衣常用材料。
苏亚呆呆地伸出手去,想摸一摸。
‘啪’的一声,阿夏打开他的手:“你在干什么?你准备用你刚刚拿过草料的手去碰它吗?”
“我就是想……”苏亚有点委屈的捂着手,那一下可真疼。
“想也不行。”阿夏誓死保护这些衣服,“要是弄破弄脏了一点点,就是把你卖十遍都不够偿还。何况你觉得能拿出这些衣服的会是什么人?”
阿夏左右看了一眼,靠近苏亚,小声说了几个字。
“王?王族?!”苏亚吃惊得都快结巴。
“你小声一点,老师只是猜测。除了王族,你说哪里还养得出这么精细的人?总而言之,是我们绝对绝对得罪不起的人。就算是异国的王族,他们也是神的后裔,绝不是我们可以去违逆和怠慢的。你要是把这衣服弄坏了,拿什么赔?如果你做错事得罪他,肯定要被喂狼群。”
苏亚捂住自己的嘴巴,一会儿才放下来,靠近欣赏石台上的布料的师兄:“那他为什么不待在自己的城池里,而是一个人到了这边?他的随行官呢?他的随从呢?”
“或许是出来游历的时候走散了?我们老师的老师,年轻的时候也跟着一位王子到大陆上的不同国家游历,最后写出了一本了不起的著作,成了有名的贤者和先知。或许他也是如此。”阿夏猜测道。
“游历?”苏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上一次老师的老师来信,说来自都城的大神官阁下的弟子最近在视察各个地方的神殿,最近可能就到了我们这边。或许那位大人可以知道这位大人的来历。”
阿夏也想起了这件事:“或许吧。……你为什么发抖?”
苏亚哭丧着脸:“阿夏哥,我做事不像你这样仔细,万一哪天我说错话做错事怎么办?”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阿夏想了一下:“那你平时不要随便出现在大人面前。”
苏亚点点头:“只能如此了。”
老祭司两人走后,云泽伸手检查马鞍,上面的口袋里数枚金瓜子,一粒没少。
云泽坐在床边,把玩着金瓜子:或许可以在这里长住些时间。
异国人的长相,携带金银饰物、宝马、贵重的布料,没有常识,不会本地语言,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有一点茧,嫩得就像是羊乳里泡过。
优势和劣势一样明显,他该以什么身份在这里生存下去,又要怎么将劣势转换为优势?
他拿出一枚宝塔形的熏香,那是云泽自己制作的一种驱逐蛇虫蛊物的熏香,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嗅到自己制作的熏香是什么味道。
他用了松末为基,檀香为主料,所以一开始出现的香味就是十分厚重的檀香味。他想起曾经使用的蚊香也多是檀香味,因为这种香味泛滥了所以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把檀香和蚊香联系在一起。
但这种用真正檀香木制作的香还不太一样,厚重但不沉闷,还参杂其他香料的甜和柔和。
若是闭上眼,仅仅嗅着这种香味,他就好像躺在一个华丽的帷帐里,在一张柔软的卧榻上昏昏欲睡。地上铺着华丽的花色羊毛毯,珍贵的缎子制作的帘布被束缚到两边,露出描绘了彩色花纹的长柱。
一边的紫金香炉冒出幽幽紫烟,成一条线在空中摇摆舞动。
边上拿着孔雀尾扇的侍女轻轻打扇,送来徐徐凉风,风里带着柔柔香气。
轻轻打开门的阿夏感觉自己就看到了这种幻觉,他好像看见了一场王家的舞会,宾朋满座,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奢靡的香气。但下一秒他就认清了,还是那个石室,只是里面出现了一个自带高奢标签的人和一种醉人的香。
阿夏忍不住悄悄多吸了几口,真好闻啊。
云泽正思考人生,见少年进来,看向他,虽然没说话,意思很明确:你来有什么事?
“大人,您的晚餐。”阿夏低着头,恭敬地将一个扁平的陶盆放到桌子上。那上面有一个圆薄饼,圆饼上面撒着一个半熟的鸡蛋,几片熏肉,边上有一个小碟子的酱料,还有一碗素菜汤。
另外还有两杯饮料,一杯大概是葡萄酒,红色的液体带着淡淡酒香,但里面有一些没有过滤干净的残渣,看起来有点浑浊。另一杯也是酒,看来却像是某种粥或者糊糊,浑浊且粘稠,闻起来有点点酒味,还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