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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楚越苦笑,叹了一声:“宋怡临和夏原在徐州,帮秦棠抓到了康鹏年、蔡蓉儿和蔡靖山的小妾裴氏,又搜出了蔡靖山的账簿,他们现在可是有功之臣了呢,无忘斋还能躲吗?人是我派的,徐州案最先也是我要管的,当初林叔没拦住,现在才说我不想掺和,好像太假了些。”
    “那你可后悔?”
    魏楚越轻笑出声:“那倒也没有。”
    “既然如此,你便做你认为该做的就好。”
    魏楚越侧头看向韩牧川,十分疑惑地问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又问又不问清,又说又不说明。”
    韩牧川也笑了,魏楚越这是说他自己呢。
    魏楚越有些懒,索性歪倒靠进韩牧川怀里,慢慢说道:“我一直知道朝廷看中西南,却没机会动,从年前曹昇遇刺,我就觉得时机到了,要掌西南之势,就在此刻,蔡靖山必须除掉。安迅是瑞王的人。穆璇看似不涉党争,但穆家与三皇子生母怡妃是姻亲,脱不开关系。太子病逝,蔡靖山倒台,五皇子和二皇子定要争徐州知府这个位置。你想我会帮谁?”
    韩牧川轻抬手,捋过魏楚越脸颊碎发,无声含笑道:“我猜,你会帮文家。”
    “你不问,我为什么帮文家?”
    “这个故事似乎很长,我会耐心听。”
    第115章
    晁云楼里安静极了,只有风声,后院养的鸽子们都静静窝在一起,仿佛是感受到了冬日临近的寒意,越发不愿意动弹。
    魏楚越驯养的鹰隼立在屋脊上,一动不动,像是铸熔上去的角兽,端正地丝毫不为凉风所动,它将整个无忘斋都看在眼里,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更远更辽阔。
    香炉里的月麟香已焚尽,还有余香阵阵。
    魏楚越靠在窗前,懒散地枕着自己的手臂,没头没脑地说:“入冬了,梅花就要开了。”
    晁云楼里种着梅,像雪原上韩牧川的小院子一样,清一色的红梅。不过韩牧川的院子里只有红梅,小半年的时间都能见花开,一世白雪上只缀嫣红,美的清冷又浓烈。晁云楼里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庭院是修的不错,却没了那份意境。但能看见红梅花开,魏楚越还是高兴的。
    韩牧川给魏楚越批上外氅:“坐在风口小心着凉。”
    “文老救过我,收留过我,甚至亲自教我读书写字,虽然只是短短三个月,但仍是莫大的恩情。”魏楚越从未对其他人说过这些事情,他理不清楚该从何说起,便索性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好了,他不怕韩牧川听不明白,他只想说给韩牧川听而已。
    文老只给一个人做过老师。
    “我家……算是朝廷钦犯。”
    韩牧川听到“算是”这两个字还是忍不住深深看了魏楚越一眼,落在魏楚越眼里似是疑惑不解、又似乎有些不忍心的意味。
    魏楚越抬手捏了捏韩牧川的下巴,调笑道:“你这眼神,是可怜我?”
    “没有。”
    “也是,我是没爹没娘的孤儿,你有爹还不如没有,给你说故事就是为了安慰你的。”
    “阿越……”
    “哎哎,别皱眉头,”魏楚越按住韩牧川的眉心,含笑说道,“我开玩笑的,你当捧个场,笑一笑?”
    韩牧川握住魏楚越的手,忍不住叹气,笑是一点笑不出来。
    “那时候我还小,他们要把我带回京中,说叔父要见我,只能冒险将我扮作文家姻亲的孩子,在仪国公府住了三个月。说起来,我小时候是见过文清逸,一面之缘,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
    魏楚越说自己是朝廷钦犯,文老收留他是冒着极大风险的,但文老不仅带他入京,还安排他住在仪国公府,这样的小心翼翼又尽心竭力,恐怕魏楚越不仅是“钦犯”这么简单,所以他从来不提,就算到这一刻,他依然不打算向韩牧川和盘托出。瞒着或许是为了韩牧川好。
    “离京之后,我一直借着文家姻亲孩子的名义好多年,有好几位老师都是文老为我寻来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总之礼乐射御书数一样都没落下,才让如今的魏楚越有个公子少爷样子,而不是单纯心狠手辣、江湖莽夫的粗鄙。”
    “所以你才假扮姑娘?”
    魏楚越摇头:“那是我娘的主意。我是遗腹子,我爹出事的时候,我娘就开始了亡命天涯,她怕我活不了。其实我娘无名无分,我更不能入宗室族谱,不知道他们费这么大力气非要我们死,到底有多少意义。无论如何,我还是活着,活得好好的。”
    “阿越,当真不想复仇?”韩牧川想,他想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魏楚越还是摇头:“复仇就不必了。帮助文氏,就算是给他添堵了。我活得很快活,但是我不想他太快活。”
    韩牧川轻轻捏着魏楚越的手,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魏楚越,他眼前的阿越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活得很好,那时候魏楚越就说,他想活得自在散漫,韩牧川就陪着他自在散漫。可韩牧川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疼他,为那些他弥补不了的伤痛、无奈和挣扎,也为魏楚越如今无法真正逍遥的苦闷。
    魏楚越垂着眼,露出些懒懒的倦意,倾身过来半倚着韩牧川:“风凉了,是要入冬了。今年,你要回雪原吗?”
    韩牧川道:“你想回去看梅,我们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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