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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是太晚了。韩牧川知道,可他知道后悔了。三年前从无忘斋仓惶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后悔了,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为何当魏楚越触碰到他双唇时他的心疼会那样快,如鼓如雷,惊得他慌乱无措。
    韩牧川悔极了,他悔到他自己无法承受,必须把魏楚越找回来,扣在自己怀里,嵌进心里。
    虽然晚了,可还来得及,只要魏楚越还没有爱上其他人,就还来得及。
    宴席还在继续,白雀有许多新鲜的玩法,将“舞文弄墨”四字玩出了花儿,连郭老都忍不住一直笑看着,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
    魏楚越回到宴席上,看面前的其乐融融,对上了郭梦颖的目光,又很快挪开,他有点羡慕文然,可以找个借口躲一躲这里的热闹。
    魏楚越的琴案旁侍者端来了一壶酒,正和他心意,他一手拨琴弦合着稀云的琵琶曲,一手一盏酒恣意爽快。
    魏林与人推杯换盏,余光瞟见魏楚越喝酒越喝越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想了想还是快些离开的好,不多久便找了个说辞带着魏楚越、稀云和碎雨离开。
    回无忘斋的马车上,魏楚越支着脑袋与碎雨说笑,好像并无几分醉意。
    晁云楼的冷清与樊府的喧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令刚回到晁云楼的魏楚越一时无措起来,忍不住沉沉叹息,顿觉无趣的很。
    魏楚越从柜中取了酒,索性席地而坐就倚靠着柜子,整一壶望山春灌入喉中,望山春原本的醇厚、弥留在口齿间的回甘都不见了,只有入喉的灼烈,像撞在他心口的疼。
    魏楚越将酒壶朝着门口的方向狠狠一掷,被韩牧川轻易避开,酒壶砸在地上,碎裂开来炸出一片零落四散的酒香,也溅在韩牧川的衣袍鞋靴上。
    阴魂不散。
    魏楚越从柜中拎起另一个酒壶,满满装着望山春,魏楚越犹豫了一下,韩牧川那个傻子不配他浪费这一壶好久,魏楚越选择先把酒喝完了再砸。
    韩牧川走近他身前,温声说:“你今日已经喝了许多了。”
    “韩牧川,你走吧,当是我求你,饶了我,行吗?”
    望山春都没了滋味,魏楚越晃着半满的酒壶,不愿给韩牧川半分注目。
    魏楚越脸上泛出潮红,像是胭脂敷面,眼眸半阖藏尽波澜烟煴。
    “韩牧川,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被你推开了,伤了心却还念念不忘?”
    “韩牧川,你后悔了吗?我后悔啊!当年在洛水河畔,我有那么多机会逃走,林叔都找来了,可我却留下了。”
    “韩牧川,天下第一剑,呵,有多厉害?我比剑比不过你,想毒死你不过一抬手,逼我出剑,我早该在剑上抹些见血封喉的剧毒,叫你欺负我!”
    魏楚越醉了,心里越不想搭理韩牧川,越忍不住多嘴多舌,那些积郁压抑了许多年的话不吐不快。
    “韩牧川,你对我太好,只对我一个人好,哈哈哈哈,我真蠢,我以为我对你而言很特别很重要,是……哈哈,你瞧我这么蠢,你是不是很得意?”
    魏楚越蒙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蜷缩起来,他好像哭了,眼中尽是模糊,嗓子也越发得沉哑。
    “你走吧,走吧,求你了,走吧,你走了就没人知道我这么蠢了。”
    韩牧川似是没听见他说话,不言语,还是赖着不走。魏楚越忽然扬起脸来看韩牧川,边看边笑,边看边哭,像个疯子,他好无奈,打架打不过,连赶人都这么难,他不走便不走吧,魏楚越自己走。
    “韩牧川,这次换我走好了,我也潇洒一回。你这么喜欢无忘斋,送给你好了,我走,我走……”
    魏楚越站起身,蓦然脚下虚空、如坠云雾,整个人身形一晃,落进了韩牧川怀里,韩牧川一手扶在他脊背,一手绕膝将人抄了起来,抱到了床上,替他除去鞋袜。
    这一切都发生在魏楚越怔愣的瞬间,待他反应过来一脚踹在韩牧川胸膛,将人踹开,像只受惊的兔子,瞪着韩牧川,突然酒醒了。
    “阿越,都是我的错……”
    韩牧川刚开口,房门就被叩响,屋内的两个人竟然都没察觉到院里来了人。
    “魏少,热水来了。”多福在门外喊了一声,推门进来。
    韩牧川站在门口,接下了多福手里的铜盆和帕子,道了声多谢。
    多福愣了愣,他以为魏楚越是一个人回来的,方才并没见韩牧川跟着一起啊?不待想明白,又瞧见门边砸碎的酒壶,刚想张口问,就被韩牧川拦住。
    “没关系,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
    “啊?”多福忍不住探头往屋里望,却什么也没瞧见,也没听见魏楚越出声,只能点头应下,“好,那多谢韩公子。”
    韩牧川回来,搅湿了帕子,坐到魏楚越床边,想伸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痕。
    魏楚越侧脸躲开,一把夺过韩牧川手里的帕子,自己胡乱将自己收拾里一番。他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喝醉过一次,他及冠那日,韩牧川走后,他那时幻想韩牧川回来,对他说对不起,说他错了,说他也喜欢他,说爱他,会拥抱他,吻他……
    现在他醉了,也醒了,人就在他眼前了,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他一心炙热的时候,那人不在,等他心凉了,他才回来,还希望他在原地等。可悲的是,他真的还在,像是凉透了也被冻住了,半分都没能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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