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监视器,问张元洲:“你说,这一甲板的东西,加起来能有多少斤?”
“应该不少。我看刚才那俩人长得挺壮实,还搬得挺费劲的,就算一包有个一百公斤吧?”张元洲哈欠打到一半,思忖道,“两个人从货仓底下运、两个人从甲板上接,传了好像有个十几次,那就是……”
大家数学都不差,粗略一算,便知这是个庞大的数字。
二人对望了一眼。
张元洲本就是个随时随地不懂就问的性格,为了回家给女儿吹牛……不,讲故事时,更加绘声绘色,他当即谦虚请教:“我离开岸上很久了,还真没注意过——您知不知道这玩意得多少钱一斤?”
君洋沉默片刻,抄起对讲机:“报告舰长,此次行动涉案金额较大,为了防止返航途中出现意外,我建议派直升机护航。”
得到上级批准,他立刻下令:“直升机一二中队即刻装弹升空,前往目标海域上空。第一中队执行周围二十公里海域警戒,清空返航途中所有船只,第二中队护送海警船押送嫌疑人过驳返港。”
盛京舰甲板上,飞行员们早已就位,一排直升机也已整装待发。甫一得令,机队立即训练有素地依次升空。
海港今夜无眠,整片海域灯火通明,鼠辈宵小无所遁形。
这件事新闻上播报了许多遍,还有电视台经宣传部批准,做了专题。大家不约而同地喜欢用一个镜头做结尾,那是十余架直升机浩浩荡荡,由近及远,分列成间距惊人对称的两排,在黎明中护送海警船返航的画面。
既然新闻和专题都出了,此事当然不算什么军事机密,可以自由谈论。
严定波看完专题片一阵唏嘘,赞不绝口道:“幸亏,幸亏!幸亏你们派了直升机护送,要是没点保障,保不齐真有亡命之徒敢半路出来杀人灭口。不光证据、证人保不住,执法人员可能也有危险!”
严家父子和君洋一同过节,照例从老餐馆点了几个菜送到家里。
事实上,他们三人个把月才能聚齐一次,而节日不就是这样,每隔一两个月总有一个值得一聚的日子,四舍五入,他们每回相聚都有名目,相当于一起补过或提前过了每一个节日。严定波在外面应付客套,回家还要客套也挺累的,君洋也渐渐不再见外,来到就该吃吃、该喝喝。
一年年都是如此,严定波偶尔感觉自己像是多了个儿子,每次回家多个志趣相投的人聊天,生活也有趣得多。
君洋一五一十道:“电视台说得有点夸张——其实海警和公安的支援没过一个小时就到了,有直升机,也有执法船,你看最前面领航的那架直升机,一看就不是盛京号上的。我跟他们说过,不要这么写,我们都还没做什么,权当夜间训练了而已。没办法,可能电视台拍画面就喜欢拍好看一点的吧,毕竟这是盛京号第一次可以公开的任务,也可能是缉毒那边有其他考虑,不让报道,电视台只好写我们,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哦。”严定波大致推算一番,估摸着从海警船赶到现场,到电视台拍到返航画面,中间足有三、四个小时。就按十架直升机载弹状态航行三个小时来算,这一趟护送连燃油带保养,少说也花费了几十万元。
他不由得心疼起成本来,语气委婉地建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撤回一部分战机?就算护送,也用不到那么多直升机。”
“想过的。”君洋道,“不过后来又一想,还是保护执法人员的安全更重要。我怕他们战斗一晚上,身体疲劳,精神松懈,被人钻了空子。况且那时候盛京舰有试航任务,我们必须保持着原来的航向和航速向南航行,很快就会离开海港海域,如果我们走远之后海港再出事,恐怕来不及赶回来支援。我怕我会后悔。”
“……你,”严定波的声音忽然抖了一下,“你说得对。”
严明信一闻空气中的气味就知道他爸想到了什么,连忙给这爷俩一人夹了一块肉,乐呵呵地打断:“对,就是你们好看,你们这编队飞得真好看啊,我还以为飞行表演队呢。”
严定波一听,转头看他:“你呢?你最近干嘛了?”
严明信无奈:“我能干嘛?天天学习、训练、写总结呗。”
严明信的J100机队被部署至盛京港附近的基地,但他升职了,他们旅长也升职了,从建制上他依然没有逃离他原旅长的魔掌。从前他行动归来只要写一份报告,现在不仅自己要写,还要带着一队人写。
原以为离盛京港近了,能时常和君洋小聚一番,谁知他刚过去不久,盛京舰就下水试航去了,一走便是将近一个月。这还是舰队刚刚组建的试航而已,假以时日,舰队配合默契,机械度过磨合周期,盛京舰必将执行远洋任务。
严明信一想到这里就有气无力。
“对了,”他不能再想,岔开话题道,“爸,我战友要结婚,等会吃完了饭我去打个招呼,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对对,差点忘了。人家都结婚了!”当年和严明信一起买房的几个战友纷纷成家,严定波不由得感慨,又交代了一句,“你去了可别喝酒,丢人。”
君洋笑笑:“没事,我也去,真要喝的话,我替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