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不知,原来自己竟然能成为一把伤害谢珩的刀。不管他如何安分守己,只要他在谢珩身边,任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可以捏造事实,诋毁谢珩。
荀礼垂下眼睛,那强挂在面上的笑容骤然坍塌下去。
他既然没有滔天的本领去堵众人的嘴,那就离远一些吧。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维护谢珩的方法……
荀礼便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坚持了六年,不再靠近谢珩一步。
最开始的时候,想必谢珩也是疑惑的,但时间久了,聪明如他,也能看出荀礼的刻意回避。
谢珩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无端受了冷落,虽不会恼恨于荀礼,但也必然不可能主动再来找他。
于是一切都随了荀礼的设想,两人形同陌路,见面不识。
直到那日受了杨大人的委托,他去谢府递上了请帖,久违地与谢珩说了话。
也就是那日,在看到一身绯衣的谢珩第一眼时,他便再也管束不住那颗想要与谢珩亲近的心了……
他忐忑不安,去之前也曾想过要如何解释六年前的事情。可真正见了面,谢珩对他的态度却是一如从前,好似他们从不曾有六年的疏远。
荀礼既欢欣雀跃,却又忧思重重。
怕自己做错什么惹得谢珩不快,又怕谢珩知道了杨姑娘的事情怪罪他……
然而这一切的患得患失,万千愁绪,却皆是因为他……爱慕谢珩……
这一生甚是短暂,若能一辈子不见,便不会去想;可一旦见了,他实在没有勇气能再一次主动从谢珩身边走开。
他还能熬过几个这样无滋无味的六年?
第21章
林深风起,卷着几片绿叶从荀礼眼前吹过,上下翻飞的叶片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划碎,露出眼前坪阳山上一片葱郁之景来。
荀礼与谢珩带着几个仆从走在无人寂静的山路之中,向着半山的凉亭出发。
“大人怎么想起今日来爬山了。”荀礼抓着谢珩的手,吃力地登上石阶,顿觉腰也酸臀也疼。他受不了地摆了摆手,坐在一旁喘着粗气。
他平日疏于锻炼,如今不过爬了几步路便觉的累了,害的同行的谢珩、青山、元祁都得要停下迁就他。
青山、元祁就不说了,虽然平日干活多些,可人家都还拿着东西,也没有像荀礼这样疲惫。
就连谢珩也是一如平常。他们爬了多时,可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再看看自己,同样都是文官……荀礼的羞愧又多了三分。
谢珩让青山和元祁先行往前走着,自己留下来陪荀礼。
听他这样问,谢珩黝黑的眸子盯了他半晌,才答非所问:“前些时候抽不开身,错过了山上的花期。”
“啊……”荀礼怔了一下。
是上次康王花会,谢珩说要带他来坪阳山看山桃的事情?
他还以为谢珩不过说说而已,这已经过去许久,他都忘的一干净了,谢珩却是记到现在么?
“好了,这样歇着只会越来越累。”谢珩将他拉起来,重新出发。
荀礼只好认命地站起身来,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的凉亭,荀礼双腿打着颤坐在亭子中,将额上的热汗擦去,长舒一口气。
他在一旁歇息,看着元祁和青山将带来的瓜果点心摆在石桌上。他有心帮忙,可一双腿酸软至极,实在动弹不了。
隐约听得水声隆隆,荀礼放眼望去,原来是远处一道瀑布飞流直下,没入山林之中,溅起一道飞虹在半空,荀礼置身这蔚然山林之中,只觉得心旷神怡,方才的疲乏都不见了。
谢珩把用新鲜的杨梅煮好的酸梅汤倒在一个琉璃杯里递给他。
荀礼道谢接过,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他爬山爬的一身热汗,又是口干舌燥,正好喝些酸甜可口的梅子汤润口。
“大人,元祁说东边有条小河,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捉几条鱼来烤着吃!”青山提议道。
荀礼点点头:“去吧,记得小心一些。”
“是!”得了他应允,青山带着元祁兴奋地跑远了。
见谢珩一直着着两人的背影,荀礼以为是在担心元祁,安慰他道:“我家是临江之城,靠着新朝第一江,安江。我们那里的孩子小时候都在水里扑腾过,青山更是水性极好,大人不必太担忧。”
谢珩这才收回目光:“不……我们去那边走走?”
荀礼方才休息了一会儿,此时也不觉得累了,欣然应道:“好。”
林中幽静,荀礼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耳边是婉转的鸟啼,身旁是……
他们走了一会儿,发现不远处有个茅草屋。
“难道这里还有人居住?”荀礼奇道。
“听说坪阳山上有个会算命的道人,算的极准,许多人都慕名而来。”谢珩忽而讲起坪阳山的趣事来。
“是吗?”荀礼含笑道,“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也去找找道长,看能不能讨上一卦?”
“你想算什么?”谢珩问他。
“平安、姻缘、前程……大人呢?”荀礼随便说道。
谢珩停下了脚步:“我不信这个,但是若真要算的话……那就姻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