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硝石燃烧后的气味,眼前是应声倒地的陈荣,血从他心口处不断涌出来,温衍闭着眼睛搜索“发配边疆”的时候,组里给自己带的包里都有什么东西,看到“快活大补丸”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陈荣还有救。
温衍平复心情,装作毫不知情的转身怔愣在原地,看见林然蓦地睁大的双眼,那种惧骇不加掩饰的铺陈开来,总算知道为什么陈荣会说“这性子靠不住”,简直就是时刻散发着“我是卧底”的气息。
再看看一旁黑二放在林然身上的眼神,显然已经起疑。
温衍觉得必须早点想法子把他送出去,否则露馅是迟早的事,而且直击“枪杀现场”的林然,是证明自己“反水”最大的突破口了,倒也省了那边布线的功夫。
温衍回过神来,松了松领口,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脖颈间的肌肤,带起微微的战栗,眸子里全是阴冷,有些莫名的慑人,他半勾着嘴角,低声道:“老大怎么有空到这种地方来?”
被称为“老大”的就是黑二,一个流窜在边境地带的大毒枭,背靠着国外毒品市场这棵庞大的摇钱树,利用强大的资金流量不断购置武器、转运毒品,甚至渗透进他国边境地带一些政府军队,也是温衍拿“业绩”的主要对象。
黑二只轻瞟了地上的陈荣一眼,就知道那人死得很透,这一枪开的准、狠,不带一丝犹豫,一时之间也有些琢磨不清这是不是特地演给自己看的一出戏,如果是,方白这定力未免他都有些佩服。
他的眼线在内网上发现了一张很有意思的照片,一个长相酷似陈荣的警官照,抱着宁可错杀百个,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黑二打算试试陈荣身边的人,方白、林然首当其冲。
本来黑二打算通通毙了,全当做三个二五仔他也不吃亏,可偏巧赶上一担大生意,头马还在带家的过程中被黑吃黑,这三个又是跟了自己一段时间的,都毙了断的缺口就补不上了。
所以用监听器听到陈荣约方白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摸了过来,还特地带上了林然,一个个试,一个个炼,倒还真被他试出好东西来。
黑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明明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偏要穿的一身仙风道骨,他顺着陈荣淌过来的血一步一步走向温衍,越过温衍的肩头半蹲下身子看着陈荣,用脚尖在他脸上左右刮擦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猛地转身拿枪对着温衍的头,低声道:“小白啊,阿荣跟我的年头比你久,你知道吗?”
温衍有些紧张,任谁被以枪抵头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尽管他是“外来的位面修复者”,他不会死,不代表他不会痛,温衍觉得自己有些顶不住,但事实就是顶不住也得顶。
温衍慢慢转身,伸出食指将枪口轻轻往左边一撇,他指节修长净白,在黑色枪口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清瘦,也带出一股叫人心惊的寒意,“老大,跟了你最久的人,不一定就是你的人。”
“哦?”黑二往后退了一步,“那你说说看,今天陈荣非死不可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他是条子。”温衍干脆利落开口。
入职指南上都写明白了,黑二已经查到陈荣的警察身份,甚至是林然和自己的,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破釜沉舟,让他们都相信自己反水了。
“有意思。”黑二放下枪,他现在反而开始相信方白了,那种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贪婪和杀气,自己多么熟悉,这人不惜命、够胆量,足以成为一件衬手的武器,只是还欠些火候。
该加点柴了。
“你们几个,把他拉出去找个地埋了。”黑二随手一指,林然和他附近的几个人被推搡着站到了跟前,温衍心一惊,暗自祈祷林然可别出什么岔子才是。
“埋后山吗老大?”其中一个手下垂着头开口。
“你踩着的这块地上,还镇着一尊小佛爷。”黑二转了转脖子,“可惜来的匆忙,没带那几只畜牲,否则还能给它们加个餐。”
温衍自然知道黑二口中的“小佛爷”是谁,沈泽,仓阳市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入职指南上介绍沈泽这人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横跨东西、纵垂南北,跨省破案无数,黑二两任头马都折在他手里,要不是这单只能靠港口行动,黑二是断不会跑到他的地盘来的。
温衍觉得有些头疼的是,这沈泽还是方白和林然警校的学长,和方白关系倒是不热络,但是跟林然关系不差。
他们是省厅特派的线人,照理来说沈泽不会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最后收网行动很可能还要知会一声他,这就要保证自己在他那里先把锅甩了,还要炖的清清白白。
“做的隐蔽点,别节外生枝。”黑二提醒了一句,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拉下去,温衍借着周遭人群的遮挡,看着抿唇不说话,满是破绽的林然,生怕黑二一枪崩了他,于是往前微微迈了一步,笑着开口:“老大似乎还没问我为什么知道他是条子?”
黑二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一只脚放上一旁带血的木架,一边惬意地往后一仰,“你很像年轻时候的我,可惜缺了点火候。”
温衍微微挑眉。
“你知道头骨、颧骨、下巴被碾碎是什么感觉吗?还可以在脑袋,就在这里,”黑二随手抓了个手下就将枪抵在了他的头顶,“撬个洞,再加上安非他命这样的化学药物,让他清醒地感知、认知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