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贺家原先那小破屋,这客厅已经算得上是豪华了。
邵父邵母以及邵清成在邵清仪的招待下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邵清仪让三个孩子出来见过姥姥姥爷和小舅。
成平成安小时候很怕这个凶巴巴还总是来自家打秋风的姥姥,但经过这些年,见了更多人、学了更多知识、得到了更多成长之后,再次见到曾经的童年噩梦,他们也能落落大方地对行礼示好了。
而成敬从来都没有见过姥姥姥爷和小舅,他有些好奇,但面上的表情却是面对陌生人时的酷酷表情:“姥爷好,姥姥好,小舅好。”
邵父邵母这么些年没见到成平成安,见当年的小萝卜头都长这么大了,不禁有些欣喜,而看到成敬时就更变成了惊喜。
“哎呀,你们的三小子也长这么大了?”邵母忍不住说道,“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儿?几岁了?”
就算是邵母,见到流有自己血脉的小一辈也是欢喜的。
尤其是家里不再为生计所迫,有了余钱也有了闲情之后。
“和姥姥说,你叫什么?今年几岁了?”邵清仪微笑着鼓励成敬说道。
“我叫贺成敬,今年四岁了!”成敬认真地回道。
看着这粉团子似的小娃娃一本正经的模样,邵父邵母只觉得心中欢喜,忍不住夸赞起成敬聪明。
有了孩子们做缓和,邵母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反倒好声好气地问道:“清仪,你刚才说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邵清仪解释道:“我这执政官啊,和皇帝不一样。执政官是一份工作,如果我做得不好,其他人都可以把我拉下去的。”
“这,这不是篡位么!谁敢这么大胆?”邵母惊道。
“娘,我都说了现在世道和以前不一样了,你还不听。”一旁一直没开口的邵清成闻言,忍不住插嘴道,“你就好好听二哥解释就行。”
“行,行吧……”邵母讪讪地嘟囔了句,然后就没再开口。
邵清仪微笑着继续解释道:“这不叫篡位,这叫正常的政权更替。如今梁国可是老百姓说了算的,如果老百姓觉得我这执政官当得不好,两年后大选时就可以让其他人上位当执政官。”
“这……”邵母闻言瞪大了眼。
她只听说邵清仪和贺长季俩夫夫如今是涪城乃至梁国最厉害的人物,就和皇帝一样的地位,却并不知道如今的政权体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革。
头一次听到还有这种事情,她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非常疑惑。既然邵清仪已经做到了和皇帝差不多的位置上,为什么还要允许这种规矩的存在?
知道邵母心中所想的邵清仪继续说道:“爹,娘,你们想啊,我不过是个山村出来的哥儿,没什么根基。若是一直占着这最高的位置,迟早会有人想把我拉下这个位置的。甚至为了逼我就范,他们还可能找到我的至亲,比如像爹娘你们,然后威胁我退位,这不就把你们都置于危险境地当中了吗?”
“那,那你可以派人保护我们呀!”邵母还是没忍住出声道。
邵清仪便继续笑着说道:“保护当然可以,但是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差一挡的法子呢?”
“更好的办法?什么更好的办法?”这回不仅是邵母,邵父和邵清成也同样满脸疑惑。
“那就是给这些有想法的人适当的权力。”邵清仪微微一笑,“堵不如疏,遵守规则才能享受权力,打破规则就一无所有。在这样的认知下,所有人都会明白,即使我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代表着我可以一手遮天,也会明白,即使用什么卑劣手段把我拉下台,也并没有用。”
邵父邵母听得一头雾水,反倒是邵清成若有所思。
邵清仪也没指望着他们能完全明白。邵父邵母这个年纪,本来就很难接受新事物,而且他说的这些,还是他对现代社会体制进行了本土化的融合和更改之后形成的产物。
这些年,邵清仪和他手下的这些人做的主要工作,就是拔除老百姓脑子里根深蒂固的某些东西,再把新的东西装进他们的脑子里。
通过推行教育,他们把新知识、新想法、新观念深深烙印在新一代梁国人的心中。然后再从下而上,影响他们的父母、祖父母。
当所有人都种下“法制”的念头,不再觉得特权理所应当,不再认为阶级不可突破,不再认为权贵无人可治……当绝对的权力为国家所控制,而国家由百姓信赖的人所控制时……领袖就只是精神支柱,而不再是国家机器运行时的必需品。
邵清仪想要打造的,就是这样一个国家,一个只要各岗位各部门做好自己的工作,即使没有顶头上司也能顺利运行的国家。
只有这样,提前退休的时候,他才不会觉得愧疚啊!
当然,这点小心思,邵清仪是不可能告诉邵父邵母的。
听邵清仪说了这么多,邵父邵母虽然没听明白,但大概了解了几点事实:第一,邵清仪不是皇帝,他们也不是什么太上皇皇太后,第二,这样对他们都好,第三,该干嘛干嘛,别想太多有的没的。
邵母有些失望。
她可是做了好几年皇太后的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