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他的人,皆会因相貌对他多留意几分,看来五弟也不例外。”赵焱晟看向赵凤辞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不过我劝五弟一句,这闻雪朝是我见过最聪慧,也最薄情的人。离此人越远越好,这趟浑水蹚不得,小心脏了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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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张筵设戏,众人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听曲听到一半,闻雪朝起身提议众人射覆助兴,皇子们纷纷跃跃欲试。闻雪朝卜中了几回,便越来越张狂,要和太子对猜侍女身上的物件,输者自罚三杯。赵启邈也来了兴致,与闻雪朝较量了几局,结果频频落于下风,只能甘愿被罚。
几巡过后,赵启邈意识已有些不清醒,昏昏沉沉地先回内院歇息了。
闻雪朝溜出太子府时天还未暗,闻澜早已备好车马候在了侧门外。闻雪朝双颊有些绯红,但神智却是清醒的。他接过闻澜递过来的解酒茶,仰首一饮而尽,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对闻澜说道:“从丽泽门进宫,守卫若问起,就说我有要事要找姑母。”
闻皇后曾赐了侄子一枚私印,寻常时日可自由出入宫城不受阻拦。闻雪朝的轿子穿过延福宫西侧的丽泽门,径直来到了延福宫外的马场前。
傍晚的马场十分空荡,隐隐约约传来了马匹嘶鸣声。远处一抹黑点遥遥看到马场边来了人,在原地打转了几圈,向闻雪朝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赵凤辞翻身下马,看清了来人,面上讶色一闪而过:“闻公子?”
“若太子殿下知道五殿下宁愿出来遛马也不愿应他的邀约,恐怕心都要伤透了。”闻雪朝嘴角浮起了笑意。
赵凤辞装作没听出闻雪朝语中的弦外之音,抱拳肃然问道:“闻公子为何知道我在此处?”
“宫中这番狭窄天地哪能拘得住五殿下。殿下知晓宫中有宝马成群的马场,自会闻风而至。”闻雪朝挠了挠鼻子。
婉拒了太子的邀约后,自己的确起了来马场遛马的念头。至于这念头因何而起,赵凤辞见面前的闻公子满脸心虚的模样,午后在上书院时的场景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五殿下在塞北呆惯了,宫中马场那上百匹宝马都比殿下你那劳什子戏班子吸引人些。”闻雪朝出门前当着众人道。
是闻雪朝在上书院不经意间提的这一句,自己才知晓了宫中马场的存在,故而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赵凤辞发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就中了此人的圈套。赵焱晟说的果然没错,此人小小年纪心机颇深,不是什么善茬。
“你胆敢算计我。”赵凤辞咬牙道。
“在下射御不精,不知五殿下闲暇时可愿教我些骑射的皮毛。”闻雪朝抬袖指了指赵凤辞身旁的马,诚恳殷切地说,“五殿下的私事,雪朝今后自然不会多过问。太子殿下若问起,我便是一问三不知,神仙也怪不得。”
阿申站在一旁听呆了,他不知这谪仙般的公子脸皮居然比城墙还厚。这闻公子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双目看似有些恍惚,莫不是在醉酒乱言?
赵凤辞眉头紧锁,沉默半晌后开口道:“上马。”
第5章 忆帝京【四】
闻澜牵着冰饕从马场外围绕了过来。冰饕走到主人身边,乖巧地俯下马首,任着闻雪朝抚摸它洁白的毛发。
“这匹蒙古马是你的坐骑?”赵凤辞打量着眼前的冰饕,“双瞳乌黑,马首方正,是匹好马。”
“可惜我骑艺不精,冰饕从未跑得尽兴过。”闻雪朝用手挠了挠冰饕的鼻头,冰饕甩了几下马鬃,打了个洪亮的响鼻。
蒙古马是草原马,养在这宫中小小马场确实是委屈了。赵凤辞转念一想,却并未多言,示意闻雪朝上马。
却见闻雪朝对身旁伺候的司马官低声说了几句。司马官闻言顿时惊慌失措,差点跪下来磕头:“闻公子,这可使不得啊,此事若是被太子殿下知晓,小的可经不住罚啊!”
“你惧什么,”闻雪朝道,“表兄若问起,就说冰饕今日没精神,看着乏力的很,我借琥珀来溜溜。”
闻澜心中了然,忙从袖里掏出了一颗金豆子,放在了司马官手里。
司马官揣着金豆子,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回了马厩。半晌后,司马官牵着一匹神俊挺拔的健壮粽马朝两人走来。他心中略有些不安,琥珀的气性极大,平日里除了太子殿下,谁也别想碰它一根寒毛。若是今日闻公子和五殿下出了什么差池,自己恐怕死罪难逃。
闻雪朝朝琥珀扬了扬下巴,对赵凤辞狡黠一笑:“这是萨曼族进贡的汗血宝马,唯它配得上五殿下的威猛。”
赵凤辞冷冷地望向闻雪朝。
汗血宝马极为罕见,自己自幼在塞外长大,今日也是头一回见到。他让这小官牵了太子的马来,不知葫芦里又在卖的什么药。
闻雪朝也不多言,只是灵巧地翻身上马,对着赵凤辞扬声道:“五殿下,在下先行一步!”
一挥马鞭,冰饕便撒开了蹄子往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