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宋家老太当家,非要给宋景文吊着口气。不然一般人家那舍得给要死的人吃药,早就准备后事去了。
造孽哟,谢家那小子救的这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祸事。要是宋家人不讲理,指不定还要赖上他谢家。
过了两日,谁都不曾想到,这快死了的宋景文突然活了。
“这事儿玄乎的很,宋老太天天在家哭,一边哭还一边骂。哪个阎王爷敢收她家宝贝孙子啊,这是魂被宋老太叫回来了。”石坡村的女人们没少讨论,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说的一板一眼的。
“听陈大夫说都快没气了,这不,硬生生被宋老太叫回来了。”林田氏看宋家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家就住在隔壁,实在是有点害怕。
李大嫂在田里捡麦穗,这一季的春小麦勉强够自家吃饱的,倒也没闲心去打听别人家的事,“但是宋景文好像比以前更木了,都不会说话了,成了个哑巴。”
她挺了挺腰,想想自己家那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心里涩涩的,“宋景文那是还没死,吊着口气被陈大夫治好的,到底也是个可怜的。”
整个村子都在暗中观察宋家,以前的宋家名声在外,宋老太是出了名的护犊子。现在宋家出事的又是宋老太最疼的大孙子,宋老汉收到信肯定也要从镇上回来。
石坡村的村民多是愚昧之辈,没见过世面的小乡民,不了解的东西全都认做是怪力乱神。
知道自己这个堂哥儿快死的时候,宋宇害怕得睡不着觉,日夜担心他变成鬼来找自己。现在看他醒过来了,反倒不怕了。
一个傻子,有什么好怕的!
宋宇平时没少背着宋老太给宋景文使绊子,抢他的饴糖,召集村里的小二流子一起扔他小石头,再把人从草丛来抓出来打,甚至还将人骗去后山,第二天才被宋老太找回来。
可偏偏宋景文还是黏着宋宇,这可是少数跟他一起玩的人,他舍不得把他供出去。宋景文那里知道好人和坏人,会跟他一起玩的就是好人。他们还有许多“小秘密”。
这边,宋景文茫然地看着屋顶上的稻草,又眨巴眨巴眼睛。破破烂烂的泥砖房,陈旧的柜子,还孤孤零零的只有一个,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老旧寒酸的气息。
他稍稍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手指点到了什么东西,一瞬间那个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自己应该是被哪个好心人救了吧?可是身上怎么一点弓单孔的痕迹都没有,正常人不是应该把他送去医院吗?
还不待他想太多,宋老太推门进来了,皱巴巴的一张脸,头上还裹着汗巾,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乖孙,给阿奶看看。哎呀,受苦啦,快来把药喝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呀。”“阿奶”宋景文下意识地就开口了,之后又不说话了,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宋老太。
宋景文的眼下有了不同往昔的神采,不再是木木讷讷,懵懂无知的样子,可惜宋老太没注意到。
宋老太高兴地应了一声,又从碗里拿了两个鸡蛋。“快吃,大夫说你要吃点好的,明儿阿奶就让你二婶把那只老母鸡杀了给你炖汤喝。”
宋景文看到宋老太的时候,脑子里模糊一片,跳出了不少跟这老太太有关的画面。断断续续的,又没头没尾,他这原身竟是做了十年的傻子。
“告诉阿奶有没有人欺负你啊,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推进河里的?阿奶给你做主。”宋老太拿出手帕给宋景文擦了擦嘴,一把年纪在孙子的问题上却总是容易阴谋论。
宋景文盯着那块手帕出神,实际上是还在梳理脑子里的东西,这身子连同原主海马体中的记忆一并被他继承了。虽说原主是个傻子,可也是记得不少东西的,只是缺乏是非判断能力。
宋景文吃完了两个鸡蛋又被宋老太带到院子里晒太阳,“阿奶给你去晒晒被子,去一下霉气。”
宋老太看着宝贝孙子不搭话,偷偷摸了两把眼泪。遭了一趟罪,孙子连话都不怎么说了,宋老太心里跟吃了木屑似的,怵得慌。
宋老太强行扯出个笑,却是比哭还难看,怪让人心疼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家景文是个有福气的。”
宋景文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好巧不巧他跟这原身同名,还一样有个奶奶。不过现世他是被奶奶捡回去养大的,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到了年纪响应国家号召入了部队,现在又大难不死地穿到了贾国。
这个时期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同,宋景文想这是丧失了提前剧透的机会啊。
人也分为三种,男人女人和哥儿。男人该有的东西哥儿也全都有,唯一不同的是哥儿可以生孩子。但是孕育的可能性较低,所以贾国的人普遍上还是更乐意娶女人。
哥儿的身上会有一颗红痣,长的位置就不同了,有的人在眉心,有的人在耳后。
如果原身的记忆没错的话,元隆历十二年,席卷全国的饥荒刚刚过去。元隆历十三年,元皇下令免一年税赋。
宋景文这才明白宋老太给的两个鸡蛋多么珍贵,看着院子里唯一的一只母鸡,他有些心虚。
他这壳子里早就换了个人,然而心上压着一块石头,宋景文隐约觉得这是原身还没走。
这事还真是蹊跷,宋景文无奈地摇摇头,倒也没有太过惊慌,反正他在现世也没什么亲人了,到哪都是一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