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箫接过陆晨递过来的资料,出声念道:“Elisha Lee……FIB通缉犯?这照片看着不太像啊。”
陆晨解释:“这人擅于伪装,外貌一直是个迷,通缉令上的照片还是几个月前的,那段时间S国正益党提案重启枪支禁售令,KTA涉营军火首当其冲,不过后来Elisha Lee狙杀了提案要员,导致禁枪令没能通过……”
“这事我知道。”
陆晨继续说:“FIB侧写档案上显示他有悖德型人格障碍,天生的罪恶感缺失,费丹带他来Z国肯定没好事,可他为什么会说认识你呢?故意向警方示威吗?”
秦箫未予置评,把资料合上放一边。“先放着吧,多注意AZ那边的情况,尽快查清Dr.J的身份,最好从费丹近期接触过的人入手。”
陆晨点头道:“明白。”
上午过完几件卷宗后,秦箫稍作休息,起身走到窗前,扭了扭脖子,活动几下筋骨。
李月白……Lee……李月白这个名字挺普通的,还真有点耳熟,难道以前真的见过?
按理说那样有辩识度的脸她不可能没有印象,所以说他的脸果然是假的么……
那他本来应该是什么模样呢?
秦箫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结果,对李月白那张脸实在毫无印象,索性放弃了。
正巧敲门声响起,她回过头:“请进。”
门推开,杨真拿着几页纸,从门缝里慢慢挪进办公室。
秦箫走回桌旁坐下:“检讨写好了?”
“昨天的事,对不起。”杨真耷拉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蝇。
“拿给我看看。”秦箫声音有点干涩,轻咳一声,拿起一旁的白瓷杯喝上一口水,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她想起这是不久前刚倒的开水,随即吹了吹,试探性地又喝一口。
杨真默默走近,把手里的纸递过来。
秦箫扫了一眼,瞟到“辞职申请书”几个字,手上杯子一晃,又烫到了嘴,顿时有些恼火:“我让你写检讨,你给我辞职信?理由。”
“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写检讨。”杨真盯着地上光亮的瓷砖,负气说道。
“凭什么?我让你贫——”秦箫抄过手边的文件高高举起来。
杨真条件反射闭上眼,然而过了几秒,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他睁开眼睛,快速眨动两下,仍旧看着地板,一动不动。
秦箫扔开文件,似笑非笑:“怎么着,昨天打你一下,你觉得自己委屈了?想辞职?”
“和那没关系,”杨真快速瞥她一眼,“是我个人原因。”
“个人原因也得给我个正当理由,别躲,看着我说话!”
“因为我——”杨真刚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别过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空气诡异地静默了。
秦箫哑然看着他,怒火逐渐消退,冷静下来。
杨真有些难受地吸吸鼻子,转回头小声道:“对不起……由于我个人心术不正,行为不端,造成恶劣影响,给您添麻烦了,我感到十分抱歉……”
“行了,别说这些废话。”秦箫打断他一板一眼的自我反省,“不想写检讨,何必用辞职来威胁我。你手上的案子还没结,我不同意你辞职。”
“那你不生气了么?”杨真抬头问道,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期待。
秦箫忍住把水杯砸他脸上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年纪小,一时冲动罢了,我犯不着斤斤计较。”
“哦……”杨真肩膀一垮,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又回到最初萎靡不振的状态。
秦箫拉开抽屉。“辞职书我先压着,如果你把楚成广的案子办好了就不用辞职了,办不好的话……”
杨真竖起耳朵听,不由自主看向秦箫,纯黑通透的眼眸像黑曜石一样,熠熠闪闪。
秦箫凉凉道:“办不好你就可以直接滚蛋了。”
杨真:“……”
他挠挠脸,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
“那个,秦队,我真的是直男……”
“行了。”秦箫有些不耐烦,“你直的弯的和我没关系,警厅氛围没你想得那么保守。”
杨真脱口而言:“当然有关系啊,我喜欢女人,我喜欢你。”
秦箫:“……”
啥?
等等,你说啥?
杨真见她瞪过来,愈发胆大地说:“喜欢一个人也有错吗?凭什么要写检讨?你不接受是你的事,我自己默默喜欢不行吗?而且那天明明是你先靠过来勾引我……”
秦箫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蹦,再也按捺不住火气,不等他说完就抓过手边的瓷杯盖子砸过去。
她扔的时候注意了分寸,按理说是砸不到杨真的,顶多砸到墙上,吓唬吓唬他。
谁知杨真朝同一侧躲了一下,瓷杯盖正好砸他脸上,掉地碎了。
杨真“啊”一声,猛地捂住头,弯下身子蹲在地上。
秦箫短短惊讶一瞬,立刻起身绕过桌子。“手拿开,给我看看。”她掰开杨真的手,撸起刘海一看,左边额头上肿了一块,隐隐透青,渐渐发紫。
杨真撇开头,不给她看,小口小口倒抽着凉气,孤傲的模样显得更加可怜。
“去医务室抹点药。”秦箫抹正他的脸,直视道。
“不。”杨真脸一红,“我不去,不去。”
“……”
“丢人,我不去!”
“不去是吧?”秦箫用手在他头上轻戳了一下,换来他一声痛哼,“丢人是吧?”她又戳了一下另一边,杨真吓得缩起脖子,大叫道:“我去!我去!”
秦箫捏着他苍白的下巴,起了玩笑的心思:“唷,这脸皮不厚,脾气还不小,你当我是谁?还敢跟我顶嘴?”她一把撂开手,“老实点,赶紧去抹药。”
杨真险些坐地上,他捂着下巴,拙舌道:“你故意的,你是故意……阿嚏!”
秦箫简直无语到没话讲。
“行吧,赖我。”她站起身,把杨真也拽起来,“你先去医务室看看,回头再吃点感冒药……”
杨真没应声,拨了拨头发,悻悻离开办公室。
“哎呀!杨真,你头怎么了?”范晓志眼尖,老远就看见他头上的肿伤,立刻大呼小叫起来,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凑过来问杨真:“你刚才去老大办公室了吧?老大揍你了吗?你做什么了?”
“不是,我自己撞到门了。”杨真避开他的视线,整理桌子上的文件。范晓志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伸着头不停往他脑门儿上瞅。
“秦队虽然暴力,但她从来不打下属,”张远桥说,“估计是杨真自己不小心撞到的,范晓志你别咋咋呼呼地烦人家了。”
范晓志撇了撇嘴:“我是关心他呀,杨真,你这伤有点严重啊,皮都紫了,赶紧去抹点药吧。”
“不用。”杨真言简意赅地拒绝。
范晓志不甘心又劝了几句,发现杨真无动于衷,只好作罢,回自己办公桌上呆着。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忽然想起什么,又偷偷溜回杨真旁边,挤眉弄眼。
杨真摘下眼镜哈了口气,用绒布擦了擦:“说。”
范晓志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悄悄拿着一个金属物什,小声道:“喏,蝴蝶刀。”说着手腕一抖,一个Y2K开刃,耍得利索,他得意道:“哥帅不?”
杨真停下擦眼镜的手,冷漠地盯了他半天,最终还是很给面子地吐出一个词:“Cool。”
“想不想学,要不要我教你啊。”范晓志斜睨他,手腕一翻一扭,也不怕被刀刃划伤,蝴蝶刀转得飞快。
从某种非实用性角度来说,的确很酷;从某种非欣赏性角度来说,真他妈智障。
“谢谢,不必了。”杨真捏了捏山根两侧被眼镜压出的印子。
“为什么!”范晓志做出夸张的口型,声音却很小,“你都说很酷了,感情你在敷衍我,你知不知道我练了多久,你这个人太虚伪了!一点也不真诚……”
杨真重新戴上眼镜,转头看他:“你说能撩妹,那你撩到女朋友了吗?”
范晓志张了张口,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杨真打开抽屉,拿出几份案件资料,继续打击他:“妹子都看脸,你有空玩这个,还不如去健身。”
闻言,范晓志面露狐疑,上下打量杨真身上松垮垮的衬衫,反问道:“这么说,你有女朋友咯?”
杨真沉默了。
范晓志鄙视道:“可劲儿吹吧你就,你这身材还不如我呢,还健身,等你哪天练出八块腹肌再说!”